老百姓對此事很是議論了好幾日,但随着新皇李祉的登基大典的舉行,這事又代替了康王府血案,成了老百姓們口中談論的話題。
這是在康王府血案發生五天之後的事,莫良緣牽着李祉的手步入金銮大殿,睿王帶着百官跪伏于地,山呼萬歲。龍椅之後垂放了一道珠簾,莫良緣就坐在了珠簾之後,看着一身龍袍的李祉端端正正地坐在龍椅之上。
有司禮太監宣讀李祉登基之後的第一道诏書,封莫良緣爲太後,睿王李祯爲輔政大臣,護國公莫潇爲輔政大臣,又定了年号爲嘉順帝。
這封号是幾個候選年号中,李祉自己選的,與前世裏一樣,這一世李祉也選中了嘉順二字。
衆臣口稱臣領旨,又山呼萬歲的時候,李祉在龍椅上側了身體,看自己身後的莫良緣。可暗色的珠簾垂放着,将莫良緣的身影完全遮擋住了,李祉癟一下嘴,又坐端正了身體。丹階之下,衆臣跪在地上,頭都低着,這讓李祉看不見莫良緣的同時,也看不清自己的臣子們的模樣。
“聖上,”莫良緣在珠簾後輕聲跟李祉道:“讓諸位大人平身吧。”
“平身,”李祉聽話道。
衆臣又謝恩之後起身,靜立朝班等着李祉說話。
李祉張了張嘴,小皇帝不是膽怯的人,但這會兒小皇帝緊張了,由老師們教導着,他背誦過了很多遍的追憶先皇,訓勉諸臣的話,李祉這會兒竟然一句也想不起來了。
金銮大殿上靜的可怕,越是這樣,李祉就越緊張,越緊張,小皇帝就越不想起來詞。忍不住,李祉又側身去看莫良緣,小聲了一句:“母後。”
朝班裏的衆臣,有不少位都心中不快,連說幾句話,他們的聖上都要去問莫良緣拿主意嗎?
莫良緣在珠簾後仍是沉默。
李祉由緊張變得不安起來,又聲音稍大地喊了一聲:“母後?”
“聖上好好看看下面的諸臣吧,”莫良緣這才開口道:“日後就得由他們幫着聖上治理江山了,聖上得記住他們的樣子,時日長了之後,聖上還要能辨出他們的忠奸。”
如果李祉還隻是讓衆臣中的某些人不快的話,莫良緣的話就讓更多的朝臣覺得受辱了,他們中是有忠有奸,可這話不應由你莫良緣一個女人說出來,你一個女人知道什麽忠奸?
李祉想說他看不清衆臣的模樣,但莫良緣這麽說了,小皇帝還是乖乖地将殿上的諸臣都匆匆一眼掃過,隻在依稀辨認出那人是他的老師之後,小皇帝的目光才會在這位朝臣的身上多停留一會兒。
“聖上看過了?”莫良緣問。
“看過了,”李祉答話。
“聖上還有什麽話要跟諸位大人說的嗎?”莫良緣又問。
李祉這會兒還是想不起來詞,便幹脆将頭一搖,道:“沒有了。”
“那就退……”
“聖上,”不等莫良緣将話說完,護國公出班列道:“臣有本奏。”
李祉倒是知道面對這種情況自己要怎麽做,“準,說吧,”小皇帝跟護國公道。
“日後朝堂的事,發出的诏書,臣想應有太後娘娘掌管的鳳印,睿王與臣的印……”
“退朝吧,”護國公的話說了一半,被莫良緣打斷了。
珠簾響動一聲,莫良緣從珠簾後面走了出來,冷冷地看一眼護國公,向李祉伸出手道:“聖上随哀家回宮吧。”
“聖上!”大殿上頓時跪倒了十來位大臣。
李祉受了驚一般,身子往龍椅裏一縮。
“太後娘娘你是要獨斷朝綱嗎?”有大臣在丹階上喊了起來。
莫良緣的手扔半伸着,人沒往丹階下看。
李祉的臉色變了變,但還是從龍椅上站起身,握住了莫良緣的手,被莫良緣帶着往龍椅左側的大殿側門走去。
大臣可以喊,但沒人敢沖上丹階,跑到龍椅前攔住皇帝的去路,所以就算衆人将喉嚨喊破,也隻能看着莫良緣将李祉帶走。
“呵,”齊王笑了兩聲,看一眼還跪在地上的諸臣道:“光會喊有什麽用?一群廢物。”
“王爺,”護國公從地上站起身,喊站着一直沒動的睿王。
睿王轉身,看一眼護國公後,邁步往金銮大殿外走。
“王爺,”護國公緊走了幾步,攔在了睿王的身前,道:“此事一定要定下來才行,否則日後朝堂遇事如何決斷?”
“所以呢?”睿王道:“沒有你的印章,朝堂就不能做決斷了?”
“王爺這話何意?”護國公忙就否認。
“我現在隻關心李祈的事,”睿王沒給護國公什麽好臉,冷聲道:“你有辦法?”
護國公急道:“平叛之事是要緊,可這事兒一樣要緊啊。”
“我不同意,”睿王撂下這句話,從護國公身前繞行而去。
齊王冷冷地看了護國公一眼,跟着睿王走了。
護國公站在金銮大殿上,看着睿王往外走,睿王的态度,在護國公看來簡直不可思議,這位就不怕朝廷落在莫良緣的手裏嗎?明明對壓制武将之事,睿王是贊同的,可怎麽遇上莫良緣的事,這位就……
護國公想着想着,突然臉上的血色就褪了個一幹二淨,總不能傳言是真的,睿王李祯與莫良緣有私情?
“聖上怪我嗎?”這會兒在回長樂宮的路上,莫良緣問李祉道。
李祉忙就搖頭。
“诏書蓋幾個章,這不是問題,”莫良緣看着李祉道:“但按護國公的意思,一紙诏書,得有我的印章,睿王爺的印章,再加上他的印章之後才能算數,他真是好算計,這樣一來,他不同意,朝廷不是連個诏書都發不出去了?”
“什麽?”李祉雙眼一瞪,道:“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朝廷不能由他一個臣子把持住,”莫良緣看向了步辇前方的路,嘴裏跟李祉道:“這事聖上不能聽護國公的。”
“嗯,”李祉點頭,沖莫良緣露了一個笑臉,道:“朕聽母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