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莊裏,鄭老莊主叫了一個管事的到跟前,下令道:“你帶幾個莊丁去伏龍山口的關卡,打聽一下昨晚發生了什麽事,還要記得跟軍爺們打聽一下,昨夜從關卡那裏跑過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管事的領命,帶着鄭老莊主要跟丘八大爺們買消息用的銀兩,帶上四個莊丁,五個人騎着快馬就往伏龍山口的關卡去了。
秦王躺在木床上,虛弱到極點的秦王爺,若不是被白布緊緊纏裹住的胸膛還有微微的起伏,一定會被人誤認爲是一具屍體。秦王緊閉着雙眼,将牙關緊緊地咬着,隻有這樣,他才能忍受住讓他痛不欲生的痛疼,不讓他的下屬們看見他呼痛慘嚎的一面。
一個侍衛匆匆跑進屋,站到床前後,見自家王爺屍體一般地躺在床上,侍衛不敢開口說話了。
秦王能聽見侍衛的腳步聲,等了一會兒,沒等到進屋來的人說話,秦王隻得睜開眼睛,看着侍衛,有氣無力地道:“何事?”
侍衛忙道:“主子,洪莊主派人往伏龍山口的關卡去了,應該是去打探消息去了。”
守在床前的幾個幕僚一聽侍衛這話就緊張起來,若是在關卡前的官兵,知道洪兵莊來了一群由伏龍山關卡跑出來的行商之人,其中爲首的還受了箭傷,朝廷的官兵一會蜂擁而來,那他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秦王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小聲道:“離開這裏吧。”
“王爺?”一個幕僚忙就道:“您這樣如何能走呢?”
“生死由命,”秦王道:“不能因着我受傷,就連累你們的命。”
留在鄭家莊,最有性命之憂的那個人是秦王,可秦王說的話卻極動聽,讓幕僚們心下感動,硬是能生出士爲知己者死的心思來。
“那,那我們要往哪裏走呢?”有幕僚聲音哽咽地道。
他們的前面有折烽,這位折家大公子可不是折二公子那樣的草包,遇上了折大公子,怕是他們都會被殺。他們後面的追兵,是出自遼東的精騎兵,這又是一幫善戰的悍将骁兵,他們同樣不是對手啊。
“我們回去,”秦王小聲道:“進伏龍山。”
不大的屋子裏,一時間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他們還要再回去?
“沿着伏龍山的山脈走,”秦王跟自己的幕僚們道:“折烽我們不用管,他急着回河西,就不可能停在路上等我們,或回頭來找我們,”秦王說到這裏,用力地喘息了幾下,才又道:“至于遼東精騎,他們善騎射,在平原上誰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可進了山,遼東精騎就不足爲懼了。”
“可莫桑青留了八千精騎在京城啊,”一個幕僚小聲道。
“莫良緣不會将八千人都派出來的,”說話費力,但秦王還是盡力讓自己吐字清晰地道:“她不敢的。”
“王爺,那這鄭家莊呢?王爺的傷情最好不要讓朝廷知道,”一個幕僚半附了身體跟秦王道:“方才那個大夫我們也要帶着上路才行,王爺的傷還得指望他。”
“你去與那大夫談一談,重金請他随我們走一趟吧,”秦王沒說要拿鄭家莊怎麽辦,隻跟幕僚說了要拿給自己治傷的大夫怎麽辦。
幕僚都沒問自家王爺,那大夫若不願意随他們走該怎麽辦,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他們給足了銀子,還愁那個大夫不願意嗎?幕僚沖秦王應了一聲是,出屋找那大夫去了。
秦王讓幕僚們都去做準備,在莊子裏采買一些衣食住行的必須之行,又命仍站在床前的侍衛道:“扶本王起來。”
侍衛忙扶秦王起身。
起身這一下,疼得秦王又出了一身冷汗。
“主子,”侍衛擔心道:“您這樣能走嗎?”
秦王一把抓住了侍衛的手,低聲道:“一會兒本王先行,你帶人留下。”
侍衛的眼睛猛地睜大。
“知道該怎麽做了嗎?”秦王看着侍衛問。
“是,”侍衛領命道。
秦王這才松開了侍衛的手,說了句:“這是爲了我們的生路不得已而爲之。”
侍衛低着頭道:“奴才明白。”
小半柱香的時間後,秦王一行人離開鄭家莊,花錢雇傭走了莊裏的大夫。
鄭老莊主聽說秦王一行人走了,老人家徹底地放松了下來,他收留的這一行人沒給鄭家莊惹事,看來這一次他做的這個收留的決定沒錯。
命丫鬟給自己重新泡一壺茶,鄭老莊主坐在堂屋的躺椅上,閉目養起了神。沒過多久,丫鬟甚至還沒将熱茶送上來,鄭老莊主就聽見了哭喊驚叫聲,聲音從堂屋外傳來,将老人家吓得從躺椅上跳了起來。
堂屋的門被推開,放在門前的炭盆被闖進屋來的人一腳踢開。
“你是什麽……”
鄭老莊主的這句驚怒交加的問都沒及問完,闖進屋的蒙面人就到了他的跟前,手裏的刀擡起揮下,鄭老莊主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蒙面人還生怕鄭老莊主不死,又在老人家的喉間劃了一刀,之後便在堂屋裏走了一圈,确定堂屋裏再沒有人後,才轉身出了堂屋,還沒忘将堂屋的門給關上。
這時候人還有回京路上的莫良緣,見到了帶着一隊兵馬來找她的齊王。
“老三醒了便讓我帶人來找你,”齊王也沒下馬,就站在車窗外,跟車裏的莫良緣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
莫良緣将昨晚上的事跟齊王簡單說了一遍。
齊王抹了一把臉,可焦燥之情還是顯在了臉上。
“王爺帶兵過來正好,去搜沿途的村莊,”莫良緣道:“秦王是一定要找大夫的。”
齊王爺說:“現在還有可能找着他?”
“賭賭運氣吧,”莫良緣小聲道:“若是運氣不好,去遲了,那個收留秦王的村莊一定會被秦王屠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