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青幾乎是遭到了所有朝廷大員的攻擊,這種攻擊還是全方位的,外戚的身份,在遼東擁兵自重,罔顧人倫,與自己的祖父斷親,跋扈之極,膽敢在京城街頭縱馬行兇,帶兵入駐長樂宮,更是比皇家的大不敬,甚至連莫少将軍至今未娶,也成了被人攻擊的目标。
“男兒當先成親後立業,齊家治國平天下,”須發皆白的老大人一臉的痛心疾首:“家尚且未成,你莫未沈還談什麽治國平天下?”
“治天下?”有人接話道:“武夫如何能懂治天下?”
嚴冬盡額上青筋繃起,但想着莫良緣的話,嚴冬盡又隻能強自忍耐着。
莫少将軍全程面無表情,隻目光冰冷地看着面前的這些人,誰也看不出這會兒這位遼東大将軍府的少将軍在想些什麽。
這場圍攻足足進行了一個時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上一個說完話後,下一位的接話沒跟上,還是實在是莫桑青已經被攻擊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人,能攻擊的都攻擊完了,漸漸的廳堂裏沒有了聲音。
嚴冬盡扭頭看就坐在自己身旁的莫桑青。
早在他們兄弟進屋之時,就已經有書吏給他們奉了茶,這會兒茶水已經冰冷,莫桑青卻在這時将茶杯端在手上,掀開杯蓋,用杯蓋撥弄一下茶葉。
“未沉,”睿王這時開口喊了莫桑青一聲,聲音中不無懇求之意。
嚴冬盡又是怒火中燒,方才這些大臣集體圍攻的時候,你李祯怎麽不說話?這會兒卻要求我大哥忍住,和着挨罵的不是你,你無所謂?
莫桑青擡頭看看廳堂裏的衆人,開口道:“動嘴是死不了人的,特别是我這種武夫,臉皮厚,兩軍陣前,敵軍不止一次罵過我的十八代祖宗,可這怎樣呢?到了最後,我活着,他們死了。”
“你這話何意?”杜老大人率先發難了,道:“你莫未沈這是想殺誰?”
“怎麽?”莫桑青說:“杜大人是覺得我不敢殺人?”
這話說得太殺氣騰騰,杜老大人被莫少将軍震住了,這個是真敢殺人的。
“豎子你……”杜老大人被震了一下,回神之後就幾乎是惱羞惱,他怎麽能被莫桑青這個小輩震住?
“其實罵老人家的話我不是不知道,”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杜老大人的話,莫桑青道:“比如老匹夫,老不死的什麽的,不過這些罵人的話我不會罵,許人爲老不尊,我卻不能不敬老。”
杜老大人刹時間漲紅了臉,莫桑青這是在罵他爲老不尊了。
“我也不喜歡口舌之争,”莫桑青又道:“殺人能解決的事,我從不浪費口水。”
這句更爲殺氣騰騰的話一出,廳堂裏安靜片刻之後,就是群情激奮了。
“你還坐着?”莫桑青扭頭沖嚴冬盡道。
嚴冬盡下意識地就站起了身。
“點兵,”莫桑青吐出兩個字來。
嚴冬盡剛要應一聲是,卻又猛地想到莫良緣叮囑自己的話,于是是變成了一聲很是疑惑的啊?
莫桑青冷眼看着嚴冬盡,道:“你沒聽到我的軍令?”
廳堂裏又安靜了下來,京城有五千遼東精騎,城外前天夜間又到了三千遼東精騎的事,一般的官吏可能不知道,可在座的人都是知道的,有八千遼東精騎在手,莫桑青别說殺他們,這位就是将京師城殺成一個屍山血海,也不是一件難事。
“複生你等一下,”雖然嚴冬盡站着沒動,但睿王還是先跟嚴冬盡說道。
嚴冬盡沖睿王點了一下頭。
“未沈,”睿王又看向了就坐在自己下首處的莫桑青,态度誠懇道:“你不要動怒,有話就在這裏說行嗎?”
“我坐在這裏一個時辰,”莫桑青臉色冰冷道:“沒聽到一句有關如何平定李祈造反的話,王爺,末将不明白,是不是末将坐在這裏讓諸位大人痛罵,李祈就不造反了?”
這話你要睿王怎麽說?
莫桑青這時又冷笑了一聲,道:“王爺,依末将看,諸位大人這是在給自己留後路呢,一旦我們這些武夫沒能平定李祈的叛亂,等李祈的叛軍兵臨京師城下之時,在座的諸位将城池一開,在李祈面前俯首稱臣就是,畢竟他們沒做過對不起李祈的事不是?”
“你這是血口噴人,”莫桑青這話說得太誅心,以至于馬上就有老大人站起身怒斥道。
“那要怎麽解釋,我坐在這裏一個時辰,你們這些人未獻一策?”莫桑青冷聲問道:“是沒本事,還是不願意?”
“王爺!”一下又站起身好幾個。
睿王這時看向了諸臣,緩聲道:“那諸位對李祈之事,可有什麽看法?”
“咳,”一直悶不作聲的護國公,這時輕咳了一聲,開口道:“王爺覺得由誰領兵爲好?”
睿王看了莫桑青一眼。
“誰領兵不首要之事,”莫桑青道:“現在要弄清楚,李祈身在何處。”
“一軍之帥何等重要?”馬上就有人反駁莫桑青道:“莫未沈你也是從軍之人,竟然不知這個道理?”
“不知敵人身在何處,這仗要怎麽打?”莫桑青看了這位一眼,嘴角露出帶着幾絲不屑的冷笑:“難不成往我天晉的每一處地方都派兵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這位看着年紀不超過四十歲的大臣怒了。
“那你告訴我,王師要往何處去平叛?”莫桑青問這位道:“王師要面對的是怎麽一支叛軍,有多少人,有多少匹戰馬,備有多少糧草,軍中糧草用完了,他們要從何處補充糧草,補充的兵員又來自何地,這些勞煩這位大人你與我說一說。”
大臣啞口無言。
“這些不應是你們這些領兵之人的份内事?”有大人出聲幫腔道:“份内之事都往推,朝廷要你們這些武夫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