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折大将軍,”孫方明跟雲墨介紹道。
似是這才想起來,自己跟雲墨還沒有見過面,折大将軍一拍腦門道:“老子都忘了,子玄啊,老子河西折星野。”
不管是按着規矩來,還是按着禮節來,雲墨這個時候都應該給折大将軍行上一禮的,可雲墨這會兒是心有力而力不足了,隻能是看着折大将軍抱歉地笑了笑,說:“請大将軍恕末将無法起身行禮之罪。”
折大将軍毫不在意地沖雲墨擺了一下手,道:“這個時候了你還講究這個做什麽?”
雲墨仍是笑了笑,沒再說話。
孫方明趁機道:“雲将軍休息吧,等藥熬好了,我再叫醒将軍。”
雲墨又很感激地沖孫方明笑了笑,又看向了莫良緣。
莫良緣坐在了床榻前的圓凳上,手按一下蓋在雲墨身上的錦被邊角,小聲道:“是胡氏女,遼東胡氏。”
雲墨怔了怔,似是反應不過來。
“她不是胡氏嫡出的小姐,但自幼被胡氏的當家主母養大,”莫良緣看着雲墨道:“韓家之前想與将軍議親,他們要嫁的,就是這個胡氏的女兒。”
雲墨簡直是沒辦想象,他逃出北雁關,将自己弄成了一個死人,連晏這個姓氏都抛棄了,遠走京城,胡氏家族竟然還不放過他?也不對,雲墨随後就又警醒地想,遼東胡氏是怎麽找着他的?胡氏女嫁入韓府,一入豪門深似海,這個胡氏女不可能有機會見到他,又或者,前一刻還覺得不可能,下一刻雲墨就又想,是這胡氏女進宮見韓妃的時候,在宮門前還是什麽地方看見了自己?雲墨的腦子整個就亂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還有待查證,”莫良緣說:“雲将軍你不要多想,因爲多想無用,這事不是靠想就能想出來的。”
折大将軍原本不贊成莫良緣告訴雲墨實情,這不明擺着隻能讓雲墨瞎操心,對身體一點好處也沒有嗎?可聽莫良緣這話,折大将軍倒是反應過了,莫良緣就是不說,雲墨也會瞎想,與其這樣,那還不如說。
雲墨很是費勁地點一下頭,跟莫良緣說:“末将知道了。”
莫良緣又輕拍了一下被子的邊角,道:“兵禍已經不可避免了,最壞的結果已經發現了,那我們還有什麽可怕的呢?”
雲墨想點頭,可發現自己這會兒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剩下來的結果無非就是兩個了,”莫良緣繼續道:“要麽赢,要麽敗,這樣一來事情反而簡單了,赢,這天下還是聖上的天下,敗,那我們就死。”
雲墨輕輕地啊了一聲,勉強道:“不會敗的。”
“我也這麽覺得,”莫良緣笑了起來,笑容極其明豔耀眼,“而且就算,怎麽說呢,我也不怕死。”
“末将會盡快将傷養好,”雲墨跟莫良緣發誓一般地道。
“好,”莫良緣輕聲應道。
雲墨的眼睛閉上了。
不多時後,孫方明附身查看一下,跟莫良緣道:“雲将軍睡着了。”
“還請孫大人守在這裏,有什麽事就馬上命人去報我,”莫良緣站起身,微微躬了身,用一種拜托的語氣跟孫方明道:“我就将雲将軍交給孫大人了。”
孫方明忙将腰身下得很低,跟莫良緣道:“請太後娘娘放心,下臣一定盡力醫治雲将軍。”
又看了雲墨一眼,莫良緣才轉身往宮室外走。
折大将軍跟在了莫良緣的身後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宮室才發現,嚴冬盡站在宮室門外,一直沒有進去。
“人我派出去了,”看見莫良緣出來,嚴冬盡就道:“睿王的人剛才來說,他去議政樓了。”
供雲墨休息的宮室,在聽濤樓的一樓,這樓之所以叫聽濤,就是因爲前後院中遍植了青松,風過林中,枝葉響動,聲如濤響。這會兒又是一陣大風從樓後的林中刮過,松林馬上濤聲陣陣。
折大将軍站在風中眯了眯眼,跟莫良緣道:“太後娘娘,這事你心裏得有個成算。”折大将軍這會兒腦子裏還沒把事情理出一個頭緒來,但他已經隐隐能感覺到,有一張網将他們罩住了,撒網的人隻要收網,他們這幫人一個也别逃掉。
莫良緣沖折大将軍點一下頭,道:“我之前說的人選,大公子一會兒回來了,大将軍就與他商量一下吧。”
折大将軍忙就連聲答應了,看看錯開一步站着的莫良緣和嚴冬盡,折大将軍說:“我先走,我去瞧瞧我家小花兒去。”
嚴冬盡沖身旁不遠處的一個侍衛使了一個眼色。
這個遼東大将軍府的侍衛忙跑上前,給折大将軍領路。
折大将軍大步走了,出了聽濤樓的垂花院門後,看左右看了看,聽濤樓所在的院裏院外,沒有一個宮人太監,站着的全是遼東大将軍的侍衛。跟着小侍衛往前走過一段鵝卵石小道,折大将軍才看見宮人太監們守着莫良緣的步辇,站在路旁的一處涼亭裏。
“能站得住嗎?”看着折大将軍走了,嚴冬盡小聲問莫良緣道。
“沒事兒,”莫良緣看嚴冬盡抱着傷布的左手,問:“你的手呢?疼嗎?”
嚴冬盡不在意地笑了笑,說:“這點小傷算什麽?雲墨的牙口能有多厲害?”
莫良緣說:“我看見傷口流了不少血?”
“針紮一下手還流血呢,”嚴冬盡仍是不在意地道:“我那手上多數是雲墨的血,不礙事的,你别操心我的手了。”
莫良緣抿一下嘴。
嚴冬盡就說:“心疼了?”
莫良緣點頭道:“心疼。”
這麽直截了當的承認,讓嚴冬盡反而愣住了,“你怎麽,”嚴小将軍過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笑道:“嗯,知道心疼我就行。”
侍衛們這會兒都退到垂花門外去了,莫良緣拉過嚴冬盡的手看。
“真心疼了?”嚴冬盡還不相信似的,又問了一遍。
“嗯,”莫良緣說:“心疼。”
“沒事的,”嚴冬盡抽回了自己的手,小聲道:“不用手我能用什麽?看着雲墨哥把舌頭咬掉?”
“我也心疼雲墨哥,”莫良緣又說了一句。
嚴冬盡突然就感覺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嗆咳了起來。
莫良緣有些莫名其妙。
“你心疼我一個人就行了,”嚴小将軍沖莫良緣瞪了一下眼睛,沒好氣道:“雲墨哥以後有自己的媳婦心疼他,用不着你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