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宮室裏原本就心神不安的衆人,六神無主了。
被傅美景拉着手的年輕太監猛地擡頭,看了傅美景一眼後就要起身。
傅美景死死地握着這位的手沒松開,道:“你快些出宮去,跟,跟我祖父說,說一定,一定抓到,抓到嚴冬盡,歡喜,你聽我的話。”
年輕的太監看着被傅美景抓着的手。
“年歡喜!”傅美景叫喊了一聲。
“是,”這個叫年歡喜的太監應了傅美景一聲,起身就快步往宮室外去了。
傅美景躺在床上,擡手抹一下從口鼻流出了的血,跟宮室裏的衆人道:“這個時候了,慌有何用?”
“呀——”
傅美景的話音剛落,一聲驚叫就從長秀宮的宮門那裏,隐隐約約地傳了來。
傅美景尚沒做出後應,宮人太監的驚叫聲已經在她的宮室門外響起,宮室的門被推開,衆多的腳步聲湧入,哪怕是一方桌案都極其的考究的宮室裏,刹那的工夫哭喊尖叫聲響成一片,而傅美景已經沒力氣睜開眼看了。
“你們不能啊!”幾個嬷嬷跪在地上,攔着要往床榻那裏去的衆兵卒。
“拖出去,”睿王下令道。
兵卒們一頓拳腳下來,幾個嬷嬷頭破血流,被兵卒們在地上拖拽着出了宮室。這都是在長秀宮有頭有臉的管事嬷嬷,長秀宮的衆人看見這幾個管事嬷嬷的慘狀後,更是驚慌失措了,管事嬷嬷們都這樣了,這說明傅妃娘娘已經護不住他們了,他們這下子要怎麽辦?!
有想逃的太監宮人一陣亂跑之後,被兵卒追上,打上一頓,拖回院中央,往地上一扔。
兵卒們事先都接到了命令,要将長秀宮的人一個不落地押去慎刑司,跑了一個,這拿他們的人頭事問,所以這會兒兵卒們是一個太監宮人也不敢放跑,長秀宮的每一處地方,哪怕是一看就不能藏人的地方,兵卒們也要認認真真地搜上一遍,唯恐放跑了一個,害了他們自己的性命。
睿王站在傅美景的床榻前。
宮室外哭喊、呵斥聲不斷,如同浮圖地獄,可宮室裏很安靜,燈燭的火焰無聲跳動,将周遭的方寸之地弄得忽明忽暗。
“你準備什麽時候服下解藥?”睿王問傅美景。
傅美景費力地睜眼,對上的正是睿王那雙凝着霜的眼,硬了提了一口氣,傅美景說:“莫氏爲什麽不來?”
“她爲何要來?”睿王說:“來看你演戲嗎?”
“王爺要殺我?”傅美景問。
“本王現在不殺你,”睿王道。
現在不殺,那就是以後會殺,傅美景能聽懂睿王的話。
“你竟如此不甘心?”睿王說:“不過就是個妃,傅家也不是什麽多高的門第,受寵了幾日,就将你的心養得這麽大了?”
傅美景笑,說:“王爺是替莫氏報不平來了?”
“是又怎樣?”睿王問。
傅美景的眼睛蓦地睜大,她沒想到睿王會不避嫌的深夜入長樂宮,也沒想到睿王就承認他是在爲莫良緣了,“你……”
“你不怎麽聰明,”睿王道:“李祉長大一些了,你或者還能拿自己的命來賭一賭,這個時候,李祉都不算什麽,你的命又能有多值錢?”
黑血又從口鼻流出,傅美景心中淬着毒,可臉上帶着笑,道:“王爺來隻是罵我一頓?”
睿王突然就擡手,将蓋在傅美景身上的被子一掀。
“啊!”
“呀——”
兩聲驚叫突然響起,喊啊的是傅美景,喊呀的,是匆匆趕到的魏貴妃。
“别,”魏貴妃邊往床榻前跑,邊沖睿王小聲喊:“别讓這賤人髒了你的手!”
睿王拔了劍,在傅美景驚恐之極的目光中,揮劍就斬在了傅美景的雙腿上,随後劍往下走,手腕一轉,劍尖往上就是一挑。
鮮血噴湧而出,有幾滴甚至飛濺到了魏貴妃的臉上,将魏貴妃駭得幾乎暈厥過去。
傅美景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喊聲,兩眼翻白,傅妃娘娘直挺挺地就昏迷了過去。
睿王将滴血的劍在床榻的絲錦被褥上蹭拭了一下,擡手,動作十分幹淨漂亮地将劍歸了鞘,然後睿王才沖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孫方明一臉苦相地從門外走進宮室,到了床榻前,看一眼傅美景皮肉外翻的雙腿,孫太醫正“嘶”的一聲就往後退了一步,傅美景的腿骨被斬斷,腳踝那裏傷口看着不深,可是腳筋被挑斷了。
“給她治傷,”睿王下令道。
孫方明又往前走,仔細看了傅美景的傷勢後,跟睿王道:“傅妃娘娘的這條腿要殘了。”
睿王說:“那就殘吧。”
孫方明吞咽了一口口腔裏分泌可快的唾液,動手要先給傅美景止血。
“搜她的身,”睿王在這時又道:“解藥一定在她的身上。”
孫方明的手僵住了,他搜傅美景的身?
魏貴妃這時魂魄重新附體了,走上前,動手在傅美景的身上翻找,跟睿王道:“你不要胡鬧!”傅氏這個女人再可恨,這女人也是興元帝的女人,是不可以讓外男碰的,治傷孫方明可以治,可搜身,這個絕對不可以。
“王爺,”門外傳來一個侍衛的聲音。
睿王轉身往外宮室外走去。
魏貴妃從傅美景睡衣衣襟處的暗袋裏,找出了一個小木瓶子,份量很輕,打開瓶蓋,裏面三粒綠豆大小的白色藥丸。“這就是解藥?”魏貴妃問孫方明。
孫方明搖頭:“下官不敢肯定。”
看一眼傅美景冒着黑血的口鼻,魏貴妃将三粒藥丸塞進了傅美景的嘴裏,能不能活,就看這個賤人的命了,魏貴妃是一點都不在乎傅美景的生死,傅美景死了,魏貴妃會越高興。
孫方明站在一旁不敢吱聲,就算傅美景能活,殘了一隻腿,整個長秀宮的人又都被抓了,親信被人一鍋端了,傅妃娘娘日後要過什麽日子?
“這是長秀宮的奴冊,”門外,侍衛将手裏的冊子捧着呈到了睿王的面前,說:“奴才已經點過名了,少了二十個。”
睿王拿過名冊翻了一下,問道:“都少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