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是馬程峰,采花賊與飛賊之間是有本質區别的。采花賊晚上照樣犯困要睡覺,再加上這幾日實在是走的有點累了,雙腿酸軟無力。躺在床上聞着那少女的體香就去會周公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山中那些小廟裏的鍾聲響了好幾次,沉沉的,讓他的睡意更濃了。這時,他隐隐的就聞到小屋裏飄來另一股味道。
也許他沒有馬程峰的眼力,但采花賊的嗅覺可是異于常人的,他們從小就學習如何用香,陰陽懸魂鈴中的香味刺激着他們的嗅覺超出常人數十倍。采花賊總說自己有一隻狗鼻子,可以敏銳地捕捉到“獵物”。
他嗅了嗅,發現這股氣息好像是從樓下飄來的,聞着味道像是廟裏燒的香。
心道,怪不得這老頭這麽心善呢,原來家裏還供佛爺呢。可又一想也不對呀,他這麽有錢,家裏裝修的如此有考究,如果是信佛的,肯定會把家建成中式風格的,而不是西式呀!可除了拜佛拜仙,還有什麽是要燒香的呢?難道西方的耶稣換口味了?
越是想救越睡不着了,過了大概能有兩三分鍾後,樓下傳來了音樂,好像是段舞曲?這旋律似曾相識。
這段舞曲很明顯不是從電視裏或者音響裏放出來的,而是那種最古老的留聲機的唱片!這小曲兒太老了,是“天涯歌女”。一曲作罷,又一曲響起,這次換成了“夜來香”。
這些可都是民國時的流行歌曲呀,老人雖然歲數不小了,可也不至于這麽懷舊吧?别的不說,單是這些老唱片能保存下來就不容易了!
他穿上衣服,輕輕推開門,朝樓下走去。
樓下大廳裏亮着昏暗的燭光,燭光盡頭處門虛掩着,他趴在門外往裏一瞅,哎喲,這裏邊竟然藏着個袖珍舞池,房頂還懸挂着幾盞霓虹燈,整個舞池完全是模仿民國時期滬都夜總會峰哥裝修的。老人身着一套燕尾服,腰杆挺的筆直,正伸手摟着虛幻的舞伴在舞池中扭動着身姿,他的舞步很娴熟,一看就是民國時期的情場高手了。隻不過,在這詭異的孤夜中,他一個人懷裏摟着虛幻的舞伴有些讓人覺得怪怪的,再配上這一段段半個世紀前的舞曲,簡直讓人汗毛倒豎。
難道他中邪了,跟女鬼在跳舞嗎?
舞池裏光線很暗,如風也看不清楚正面牆上挂的那是個什麽玩應,好像是個相框,估計是這老頭少年時崇拜的女星吧。
香味隐隐地飄出,竟都是從這小舞廳裏飄出來的。
如風聽師傅說過,盜門的金點術中有一門手藝,那門手藝堪稱與神調門的問鬼術齊名了。幾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位老前輩名叫佟四喜,佟老先生會制一種奇香,相傳,隻要在夜深人靜時點燃香,心系所屬,就能看到對方的鬼魂,與之交流。
莫不是這老漢也習得那本領,如今正在與鬼魂舞蹈呢?如風越看越覺得慎得慌,心想這荒山野嶺的,怪不得老頭心善把自己帶了回來呢,敢情這是處鬼宅吧?他慢慢往後退,不敢開燈,一不留神,後腳跟突然磕到了什麽東西。
啪嚓一聲,一個晚清時期的青花釉梅瓶被他給撞倒了。
他癡癡傻傻地站在原地,吞了口唾沫,氣氛有些尴尬。身後,袖珍舞池裏的留聲機關了,大廳裏的燈也亮了起來。腳下的梅瓶稀碎,碎的已經不能再碎了。
“大半夜的你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麽?賠錢吧。”身後傳來了那老人的聲音。
“嘿嘿……嘿嘿……我……那個……我聽樓下有動靜就想來看看,誰知道打擾了您老,不好意思啊,大不了,我給您老打工啊?”他聳了聳肩。
老人被他氣的臉色鐵青,這梅瓶可不是古玩販子手裏的赝品呀!這一個梅瓶價值七位數!能不心疼嘛!
“給我打工?哼!隻怕你一輩子也換不清吧?”
“您老别生氣呀,我别的本事沒有,可以給您找幾個小美人啊。”如風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但門已經從裏邊鎖上了,這西式小洋樓裏所有的一切全部是高科技現代化的,鎖是電子指紋的,他就算有遁地術也跑不出去。
“哎!“老人歎了口氣。“這都是命呀!想當年我本想把這瓶子送給袖兒的,她管我要了一年了,我都沒舍得,末了……被你個毛頭小子給碰碎了,看來我們的緣是真盡了。”
袖兒?還是秀兒?像他們那個年代叫這個名字的女人不少,不會是巧合吧?
如風指着袖珍舞廳牆壁上挂着的那個大相框問:“就是那位?您老的袖兒?”
提到傷心事,他的老眼逐漸模糊了起來。不再搭理如風,端出一杯紅酒坐在貴妃沙發上喝了起來,老人不善飲酒,一杯酒下肚就有點喝多了。人一喝多了就話多,老人本就憋了一輩子的心事無人訴說,正好來了個毛頭小子可以傾訴。
“袖兒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當年家裏沒錢,我就是太湖裏一個小漁民,有一次對岸來了個姑娘要渡水,當天天上飄着蒙蒙細雨,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在剛才我釣魚的岸邊。當她向我招手的那一刻,我徹底被她迷住了,她長的……長的……呵呵……現在跟你說你也無法理解。”
“美若天仙?傾國傾城?”
“算是吧,反正在我心裏,這輩子也從沒遇到過那麽好看的女人,我對袖兒是一見鍾情。”
他一邊回憶一邊喝酒。老人至今講起那段青澀的回憶依舊羞的像個情窦初開的小男生似的。
那女人穿着一身旗袍,在那個年代穿旗袍的女人可就屬于時尚打扮了,旗袍外側開衩都能到大腿根,女人就這麽露着一條大長腿站在船頭上打着傘望着江面朦胧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