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伸進腰間就拽出了短槍。他縱身一躍,身子飛起來四米多高,在半空中猛地轉過身來瞄準了身後就要扣動扳機,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身後除了自己跑動帶起的雪花外,什麽都沒有,那野獸的吼叫聲也驟然而至了。
西北風卷着大煙雪呼呼地從風口往裏吹着,馬老二就站在雪地裏眯着眼睛,警覺地觀察着山中每一個角落。雪很白,很潔淨,除了自己的腳印外,根本不見什麽野獸的蹤影。
馬老二别看那時候歲數也不大,可他已經跟董三立闖蕩江湖多年了,他見多識廣,再加上盜門中的詭異本領數不勝數,心知這片山嶺不太對勁兒,自己可能是撞邪了。
“嘿嘿……哼哼……跟老子玩這套?”馬二爺把槍揣了起來,随手點着根煙,索性不走了,打撒打撒身邊一塊巨石上的積雪,一屁股就坐了下去。翹着二郎腿哼唱着二人轉葷段子。
一曲哼完,還是不見身後有什麽動靜,那邪乎玩應可能是見他有槍跑遠了吧?畢竟這深山老林裏也經常見鳥獸精怪出沒。馬老二嘴裏罵了句三字經,轉身就要往回走,出去太久了,自己這邊玩的歡,萬一大哥出點啥事咋整?
這一回頭,哎喲……他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這片山嶺子剛才沒走過呀?剛才自己跑這麽遠嗎?從哪個方向跑來的呀?馬老二撓撓後腦勺左右撒嘛撒嘛,發現山裏根本沒有什麽參照物,完了,連方向都迷失了。
還能咋整,走呗,反正自己輕功好,他跑一個鍾頭都趕上普通人跑一天了。他身子一晃,嗖地下竄了出去,可往前沒跑幾步呢,一片片鵝毛大雪拍打在腦門上,隐約就見前邊有棵歪脖老樹,老樹上晃晃蕩蕩的也不知道吊着個什麽東西。他趕緊急刹車停下腳步。
他握緊手槍,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近過去一瞅,原來是個“老吊爺”。這老吊爺脖子挂在繩套裏,被西北風一吹,在半空中就這麽來回悠悠蕩蕩。
屍體可能沒死多長時間,還沒有腐爛,不過這麽冷的天臉上的皮膚已經給凍紫了。
老吊爺就是吊死鬼,一般吊死鬼如果超過一天無人認領的話,脖子都會被拉長,好像腦袋就要從脖腔子裏給拽出來一樣。這吊爺脖子被繩子墜的跟長頸鹿似的,他一雙血紅色的雙眼吐出眼眶直瞪着馬老二。馬老二雖然是鬼手賊王,不過跟了董三立以後也沒少殺人,死人見多了,死的多慘的都見過,早就不知道害怕了。
隻不過這具屍體有些異樣,令他後怕不已。
這具男屍上身赤裸,下身隻穿了一條小草裙,腳丫子上也沒有鞋。他臉上塗着紅色染料,勾成了一張鬼臉,再加上嘴裏伸出來的那條長舌,活脫脫一個黑白無常呀!
奇怪,這吊爺的打扮怎麽跟剛才那小廟裏的薩滿一樣啊?難道燕山中的人都喜歡這麽打扮?不能啊?常勝山就在熱河,以前小時候他和董三立都是在熱河長大的,也沒聽說過有這種奇怪的民俗呀?
這老賊王心眼是真多呀,要一般人,膽小的立刻就得被吓暈過去,膽大的肯定上前查看;惡人上去搜一下吊爺屍體看看有沒有什麽可刮的,善人則會趕緊幫着把屍體給卸下來入土爲安。馬老二常在山野中走動,知道這些禁忌,看了半天,沒敢動他,而是轉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既然這邊走不了就換條道,反正燕山這麽大,隻要能走出去,找到正兒八經的山道就能走回去了,大不了今晚上不睡就是了。
他嘴裏吹着口哨,剛才那詭異的一幕全然沒放在心上,往會走了大概能有四五百米,突然就發現這邊的雪霧後也有一棵歪脖老樹,并且樹上隐約還是出現了一個老吊爺正在被西北風吹着來回晃蕩。、
“我擦……”馬老二揉了揉眼睛,心道,這幹啥玩應啊?這位爺兒是跟我過不去嗎?走哪跟哪了?
“爺們,咱往日無緣近日無仇的,沒必要跟我較真吧?怎麽個意思呀?找替身?我還告訴你了,老子我陽壽七十有四,别說你了,就算是閻王爺這時候也收不走我,你還是省省吧啊。”馬老二嘀咕了幾句,轉身又要走,可剛走幾步回來了。
“得嘞,爺們,既然碰上了,就算是你我的緣分,這麽着吧,我這兒還有點錢,既然是緣分一場,兄弟也不能讓你在下邊忍饑受凍,都燒給你吧。”馬老二不願跟這冤魂厲鬼較真,這些髒東西,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他們此行是去拜耀公的,剛好行囊中裝不下那麽多了,于是就揣了一沓子在懷兜裏。
“哎喲,真是便宜你這孤魂野鬼咯,這些錢可别花遭禁了啊,趕緊買通鬼差,讓他們在判官面前給你美言幾句,早點轉世投胎去吧。”他一邊說,一邊點着了這些冥币抛上半空。
一般人家燒冥币肯定都是現在市場上常見的那種牛糞紙,上邊給你打點銅錢眼。這就叫活着不孝死了爛叫,隻是活人對自己失孝的一種心理藉慰而已。諸位也許要問了,中國人從古至今,掃墓就要燒冥币,難道死人真的收不着嗎?
也不全是,至少懂行的人可不會這麽糊弄的。董家人是陰陽之術的行家。這些燒給耀公的冥币,全是金箔做的,跟市面上流通的紙錢區别不大,隻不過呢,這些紙錢做出來以後,都要沉入地窖九九八十一天再拿出來燒,必須要沾地氣的,不沾地氣死人根本收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