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幾步跑了過去,就見岸邊一角的泥沙下,露出了一塊人的頭蓋骨,原本這死人的頭蓋骨應該是深埋泥沙下的,可能是剛才兩艘船飄過來形成了一股小浪,泥沙被浪給沖開了,就露出了下邊的人骨。
馬程峰挖開泥沙後一瞅,泥沙下竟然埋着一具完整的屍骨,這具屍體身上還穿着衣服,但基本上已經爛沒了,衣服一碰立刻就破。估計至少也得有個百十來年了。
“你倆不用看了,這泥沙下全都是死飄,要不然怎麽叫鬼吸水呢?”樸老蔫一屁股坐在岸邊,拿出一沓子黃紙點着了。嘴裏還嘀嘀咕咕,說什麽我知道你們這麽多年怨氣深,今兒老子給你們送點錢下去,也讓你們在下邊能有衣服穿,别太冷了。船我已經爲你們準備好了,都快去投胎吧,别再害人了。
“前輩?您這個采水人還懂得這套呢?哈哈,看來以前我還真是小看了您。”
“廢話,不懂能行嗎?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就是被他們勾來的,若不是我在後邊綴着你,你現在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去了。喏,你也帶上。”他又掏出來個小挂件,跟送給常小曼的一樣,扔給了馬程峰。他說這是他們水邊上人都要帶的,辟邪。
“那您怎麽不帶呀?”馬程峰又問他。
“廢話,老子乃是人魚之後,我們人魚就是水中的神!”樸老蔫滿臉自豪地說。
“打住……您老趕緊打住……咱還是說點正經的吧,您看這到底是個什麽去處啊?到處都是死飄子,那群家夥非把咱引這兒來幹啥?”馬程峰問道。
“你問我?我也是第一次來,走吧,咱上去瞅瞅,死人的心思活人可揣摩不透。”三人舉着火把穿過這片野林子,朝着那座元寶山上走了過去。
這林子不算深,穿過林子後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山頭,這裏的山勢沒有那麽險峻,雖然沒有路,但撥開野生灌木叢勉強還能往上爬。
他們往上一瞅,隐約就見山頂上好似有個類似于廟觀的建築,這建築不大,古色古香的,但烏漆嘛黑的,也看不清裏邊有沒有住人,不過仔細一想也是,這種地方怎麽可能住活人呢?指不定多少年前這裏可能有漁民住着,但這麽邪乎的風水,肯定那戶漁民家也最後也沒活人了,隻留下了老宅子。但這座老宅子可是蓋的不錯,那戶人家肯定有錢,要不然也不能修的這麽漂亮,房頂上四個角分别還雕着古老的神獸,而且這麽多年下來,這古老的建築愣是保存完整,沒有絲毫毀壞。
“這以前住的人家可不一般呀?像是個廟?”馬程峰道。
“不像,我覺得好像是個觀,廟上可不能有神獸,我說的對吧前輩?”小曼看向了樸老蔫。
樸老蔫笑說,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房子上的雕刻都是玄武,是鎮水用的,走吧,進去歇歇腳。
馬程峰道:“我靠,您這心可真大,膽子更大。以前他們還總說跟我在一起總是那麽刺激,我看呀,這句話現在該輪到我對您老說了。這深山老嶺,夜黑風高的,怎麽可能會有人家呀?就算有,也是鬼宅吧?”
“呵呵……對呀,鬼宅,怎麽?鬼宅你就不敢進了?這可不太像你馬程峰的脾氣吧?你倆就放心吧。”樸老蔫笑呵呵地背着手走上了半山腰,半山腰間荊棘滿布,到處都是堆積成山的枯草。看起來這裏已經有許多年沒來過活人了。
馬程峰在他身後小聲問常小曼:“前輩今兒是不是喝酒了?”
“沒有啊?”
“我咋覺得他今兒晚上有點不正常呢?算了算了,走吧,來都來了,反正我是不願意在水邊上待着,我暈水!”
二人跟在樸老蔫身後,跨過半山腰上的荒草與荊棘,前邊已經看到了山頂的老建築,腳下的枯草也沒有了,都是幹幹淨淨的青磚石階,石階上連青苔也不見。莫非這老院子裏有人打掃?
“哦,我知道了,這肯定是那些死飄子們的大本營?”
一般像這種老宅肯定門上要挂匾,但這座古老的建築門上卻沒有,什麽都沒有。隻有兩山門緊緊地閉在一起。馬程峰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推門,卻被樸老蔫攔住了。
“你這小子如此莽撞,要做什麽?豈不知江湖中人最看重禮儀嗎?你知道裏邊住的是誰嗎?不敲門就進去那就是偷!懂不懂?”他訓斥馬程峰說,語氣格外的重。
“您老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這地兒……要說是前輩那肯定沒錯,死了這麽多年了能不是前輩嗎?可咱就沒必要跟這些死人講規矩了吧?一會兒天就亮了,咱就歇歇腳而已,哪來那麽多規矩呀?”馬程峰不屑,說道。
“程峰,這水邊上的講究咱不懂,你就聽前輩的沒錯。”小曼瞪了他一眼把他拽了回來。
樸老蔫站在門前,整理整理衣襟,然後輕輕咳了一聲,當當當敲了敲門。“敢問房中可有主家呀?”說完,他就站在門前靜靜地等着,好像早就知道這裏裏邊肯定是住着活人一樣。
不大會兒,果然就聽院裏邊傳來了腳步聲,從腳步聲馬程峰就能聽出來,這裏住的人歲數肯定不小了,腳步十分沉重。
吱呀呀……門開了,門裏伸出一個腦袋,那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老太太臉上全都是老人斑,她穿着一身灰色長袍,手中舉着一盞柴油燈,眯着眼睛看了看。
“老姐姐,這水樓是您老一直在守?”樸老蔫很客氣,沖那老妪雙手抱拳鞠了一躬問道。
老妪叽裏呱啦說一堆,可都是靈州當地話,他們根本聽不懂。
“額……不好意思,麻煩您老能說普通話嗎?哦,您别誤會,我們不是水警,在下祖居關東鴨綠江,跟您一樣也是靠水吃飯的。”樸老蔫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