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老蔫可比想象中的要好打交道多了,馬程峰心裏也是笑開了花,以爲幫了他這麽大一個忙,沒準人家一高興一會兒就把東海龍眼借給他們了,趕緊吩咐那咻擡着那巨蚌交給了他。
這水中巨蚌但凡是超過50年限的,就都有靈氣了,好比是陸地上的靈獸一般,活的年份久了就會成精,在古代時候,動物是沒有成精這麽個說法的,不叫成精,叫他們“精獸”精獸就算是死了,屍體也有精獸的氣息,以至于它們的屍體如果鑄成法身像都能起到保家仙的作用,另外,如果家宅不甯,家中老人小孩常常夜不能寐做惡夢,供了這種法身像都能起到作用。
水中的大魚大蚌屍體自然也有它們的用處,比如江河兩岸發了大水,或者内澇,水庫決堤,都可把屍體沉于水中,祈求大水退去。樸老蔫是采水人,一輩子都跟兩條大江打交道自然早已清楚它們的脾氣。
他示意那咻把那巨蚌放在小舟的船頭,然後命人把小舟上挂着的白绫取下,換成了看起來更喜慶的紅綢子,他自己則手裏挑着一串鞭炮,噼裏啪啦地放響了。
“巧姑呀,龍王爲你引路,你還在等什麽?安心上路吧,家中二老有我們呢,雖說你走的怨,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與天鬥與地鬥,就是别與命鬥,認了吧!合該你就是它的人了!你一個人能換取我們一屯子人一世太平也值了,屯子裏會爲你供牌位的,逢年過節都少不了你的相助元寶!走吧,走吧……”棺中人原來叫巧姑。樸老蔫站在棺材旁,沖着裏邊煞有其事地嘀咕了兩句。
他口中的“龍王爲你引路”指的其實就是這江中的巨蚌,并不是說這巨蚌是龍王,江河湖海中的魚蚌之類但凡長到了一定歲數就成精了,隻要是成精的都可以稱作是龍王,并不像咱尋常老百姓理解的那樣,龍王就必須是吞雲吐霧翻江倒海的五爪金龍。
要說這樸老蔫還真有手段,這幾句話說的就跟尋常老百姓家唠嗑似的,可說罷,四個擡棺匠就覺得雙膝能打彎了,四人立刻就用竹杠把這口大紅棺材放到了小舟上。
“哎!巧姑呀巧姑,走吧,我知道這樣對你有些不公平,可這都是你的命,是它選了你,好好過日子,興許對你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呢?”别看其他村民都面無表情的,但樸老蔫卻有些不舍,抹了抹眼角的淚花。
馬程峰一瞅這架勢就明白了,這位巧姑是橫死的,而且跟鴨綠江中的髒東西有關。送葬隊伍全都跪在地上,最後向這葉孤零零的小舟磕頭送别。樸老蔫站在岸邊,伸手輕輕推動小舟,小舟順着江流飄了出去,可不大一會兒,自己又飄回來了。雖然他們都沒見識過這異鄉水葬,但死人回來可不是好事,她肯定還是不想走。
所有送葬的一瞅這架勢可是吓壞了,有幾個膽小的撒腿就往回跑。樸老蔫皺了下眉頭,驗看吉時可就過了,過了吉時可就完了,會給村子帶來厄運的。但他能做的隻有這麽多,他無法左右江中的風浪。
“前輩,我有句話不知當講否?”馬程峰走到岸邊道。
“你還有什麽法子嗎?必須在十分鍾内把她送走,否則會給我們屯子帶來厄運的。”
馬程峰說既然這是水葬,其實可以以火葬形式燒了,然後把骨灰撒在水中,這也算是水葬呀!“我大緻明白您的意思了,要把她的亡靈獻祭給水中的神靈,但既然亡人不同意,那咱們就得用強硬的法子了吧?”
“不可,不可!這是我們任澤村百年來留下的習俗,誰也不能打破禁忌。如果燒了肉身,那新娘子何來嫁給那東西呢?萬萬不可。”樸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壓濾江畔,對江邊上的習俗是深信不疑,思想極爲傳統。
他這句話剛剛說完,衆人就聽得那口大紅棺中傳來了咚咚咚的敲擊聲。敲擊聲很沉悶,在安靜的江邊上十分炸耳。難道莫不是要詐屍了?送葬隊伍全都是普通老百姓,哪見過這架勢呀,吓的一個個全都換作鳥獸散,渡口前這一刻就隻剩下他們幾個了。
馬程峰心裏也有點納悶,自己碰上的邪乎事可不少,詐屍也沒少見,但大白天詐屍的還是頭一回碰見呢,那得是死的多冤呀?這樣橫死的人絕對不能留,必須立刻火化,否則一旦把小舟推入水中,讓江水中的大浪把覆蓋在棺材蓋上的那張漁網給沖掉了,屍體可就破棺而出了,真要是到了那時候,她必然化作厲鬼回來索命,别說其他人了,就算樸老蔫也得受其連累,一個都跑不掉。
“前輩,開棺驗屍!相信我,趁着現在烈陽高照,咱還治得住她!大不了收了她的魂兒,讓肉身順江漂流便是,總好過等她詐屍回來禍害鄉親們強,這僵屍乃是萬邪之王,詐屍後第一個禍害的就是自己的血親,萬萬不可大意呀!”馬程峰勸他說。
棺中的敲擊節奏更強烈了,一波快過一波,聽的人膽戰心驚。
“這……這樣不好吧,正所謂蓋棺定論呀!亡人睜眼也不是好征兆。”
“我說前輩,您必須得聽我的,相信我,我不會害了你們,您靠邊吧,這事我們有經驗,那咻,小狸,你倆過來!”馬程峰把樸老蔫拽到身後,呼喚自己的小夥伴上前。
馬程峰心裏有底,别看是大白天的自己睜不開鬼瞳,可退一萬步講身邊還有個狐仙呢,任何冤魂厲鬼碰到了胡小狸這隻五百年道行的精怪那還不吓尿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