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木屋裏,大夥開始商量,馬程峰建議今晚他和那咻分開行動,一個去苗祖寨刺探軍情,看看龍家那邊有啥大動靜,另一個潛入百靈寨看教授是否安全。無論如何,必須保住莫那婁教授的安全。
夜班,苗山中悄聲無息,馬程峰身披避塵衣在竹林中穿梭自如,好似一隻身手矯健的夜貓子般。苗祖寨裏加強了戒備,寨外全都是全副武裝的苗兵。寨門前擺了個法壇,法壇上,一個黑袍老者正在上邊舞動着詭異的舞蹈,他口中念叨着一具具苗文咒語,就跟唱經一般。
馬程峰躲在暗處偷眼觀瞧着,他發現法台上好像還平鋪着一件衣服,那衣服很顯然不是阿難老巫的,但阿難老巫不管如何施法念咒,全都是圍着那件衣服轉。而且,隐約得見法壇天上好似有一團黑氣。
所有苗兵把這法壇圍了個水洩不通,就連龍嘯天都焦急地在法壇下踱步,看似他這場法事決定了苗祖寨的生死。
馬程峰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這應該屬于祝由科中的“祝術”,苗人可不會輕易使用,就算是修行深厚的巫師,施一次祝術,都會對身體造成不定的損傷,嚴重的甚至會有損陽壽。
他慢慢睜開了鬼瞳,鬼瞳中,就見法壇正中間倒着一個飄飄忽忽的人形輪廓,那人就這麽癡癡傻傻地站在衣服前邊一動不動,他的身影十分模糊,像是随時都有可能憑空消失。馬程峰認得,那家夥不是别人,正是龍嘯天的兒子,龍百川!
這莫非是龍百川的魂魄?難怪阿難老巫施祝術了,看來是大公子爺出事了。可他們昨天還打過交道的呀?卻也沒見他怎麽樣,最多就是被自己的七星刃刮出幾個小口子而已,不可能送命丢魂的。看來事出有因,他跟阿難老巫回去後恐怕是又發生了什麽不爲人知的故事了。
馬程峰身上穿着避塵衣,隻要固定躲在一個掩體後,常人想發現他可不容易,那避塵衣可以迅速與附近的環境融爲一體,是最好的僞裝道具。隻是,這裏不是城市,沒有燈光,他躲在一片樹叢中這裏環境黑暗,鬼瞳剛一睜開,就綻放出幽綠色的光彩。
阿難老巫何等精明呀,他有洞察天地的法力,此番就覺得後背脊梁骨上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立刻就知道附近有人偷窺他,順着那兩道幽綠光源尋去,立刻發現了馬程峰藏身之所。
“什麽人敢闖我苗族老寨,破我祝由術?”他大喝一聲,法壇下的苗兵齊齊轉過頭來死死瞪着馬程峰藏身的方向。
這阿難老巫果然有兩下子,沒想到自己藏的這麽隐蔽還是被發現了。馬程峰知道他的邪術厲害,不是外力可對抗的,見勢頭不對,縱身一躍就想逃開。身後上百号苗兵緊随其後就追了上來,不時的,一聲聲槍響從背後傳來,子彈猶如暴風驟雨一般嗖嗖嗖地從他身旁擦過,馬程峰仗着有千裏一夜行,在林中不停地穿梭晃動着詭異的身形。
這邊槍一響可了不得了,祝由術禁忌有噪音,尤其是在給人招魂的時候,老巫好不容易把公子爺的魂魄招了回來,那邊轟鳴的槍聲一響,立刻又把龍百川的魂兒給吓飛了。
“老巫,怎麽樣?百川他……”龍嘯天見阿難老巫從法壇上走了下來,趕緊過去問。
阿難老巫施了祝術,已是滿頭大汗渾身發虛,身子一個咧歪栽倒了下去,他臉色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仿佛剛動過了大手術。他擦了擦汗,無助地沖土司搖了搖頭:“土司,老巫盡力了,怎奈天不随人願呀!雖然大公子暫時還有一線生機,可咱們的希望是越來越小了,下次再想把他的魂兒招來不易呀!”
“啊!!!!百川我兒!!!阿爸發誓,此生此世一定要爲你報仇!!!可惡的漢人!!!”他大怒,躲過手下苗兵的長槍,沖着頭頂連續開了好幾槍,一直到把子彈打光爲止。
“土司不可意氣用事,如今形式對我苗祖寨不利,且還不知是何人害了公子爺,當下之急是立刻斷了跟漢人之間的生意往來,切莫要違背先祖立下的規矩呀!”這位阿難老巫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他做了兩代人的啓蒙老師,是看着龍家父子長大的,也是看着龍家人一步步走到現在的。
“老巫,快别多說話了,來呀,帶老巫回去好好休息。”龍嘯天已經氣蒙了,哪裏還肯聽老巫的勸告,幾個下人把老巫攙扶回去後,他立刻就帶着上百号苗兵追了出去。
當然,以他的本事想擒住馬程峰怕沒那麽容易了。而且,馬程峰也沒那麽笨,在林子裏邊兜了大一圈,又跑回來了,現在,山寨裏空了,剩下的都不是兵勇。他輕而易舉地潛入了苗祖寨,一戶一戶的挨家趴窗戶,就是爲了找到龍百川,倒要看看他是生是死。
龍家的吊腳樓是山寨裏最闊氣的,屋前屋後都種着大量綠植,而且也有不少苗兵守衛。今晚,龍家大門緊閉,門上邊還挂着兩串草梗,也不知道是個什麽講究。院裏邊隐約傳來一聲聲的嘤嘤哭泣,馬程峰翻牆而入,就見西院裏不少人進進出出正在忙碌着。他躲到牆根下,躲過守衛,探頭偷偷一瞅,屋裏邊昏暗的小油燈下,床上倒着一個人,那人臉色極爲蒼白,身上還穿着一天前的衣服,衣襟上還有血呢,那是被自己七星刃劃破的口子。
屋裏進進出出的可能都是苗醫,火上還坐着一個小砂鍋,裏邊炖着藥,那股藥味很刺鼻,隻是,藥都要熬幹了,卻沒人給公子爺端上來喂了,估計是都知道就算喝了藥也未必能有好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