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在一個小渡口登岸,岸邊就是一片碧綠的竹林,竹林旁是涼亭。這地方本是一個小渡口,平常時候根本沒見有多少客商往來。隻是今日非比尋常,竹林到渡口的這股小道上沾全都是人,而且是大隊的馬幫,一個個年紀在二三十歲的壯漢騎在高頭大馬上好像是在等什麽人。
“瞎子,這是什麽地方啊?”
“從這片竹林出去就是赫赫有名的青木川古鎮了。前邊是不是有個涼亭啊?咱去歇會兒吧。”老瞎子一路上一直惦記着無雙的安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陝西去救少主子。可今兒不知怎麽了,倒是有了閑情雅緻。
身邊的水耗子趕緊屁颠屁颠地攙着老瞎子,把他扶進了涼亭裏坐下。
“金貴,去,這竹林後應該有座茶社,去買最好的鐵觀音,要最好的!”老瞎子吩咐說道。對了,水耗子是他的綽号,他大名叫水金貴。
老瞎子說他這名字起的不好,名字裏占了水和金,這兩個屬性一點不搭邊不能生生相惜,又何來貴字一說呢?
“瞎爺,咱幾個出來犯不上喝最好的茶吧?能解暑也就行了。”水耗子金貴摸了摸兜裏,兜比臉幹淨。
老瞎子甩給他一張毛票說你懂什麽?今日我要招待貴客,就在這座涼亭裏,快去快回!不要耽擱時間。
水耗子金貴應了一聲,跑出了竹林。
“瞎子,看樣你還不是第一次來荊襄,你以前不是關東的老鬼嗎?”
“哼哼,我馬嘯風一輩子哪沒走過?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你們稍安勿躁,一會兒别給我丢臉就好!”看他這意思,一會兒要見的這位朋友身份十分顯赫。不過,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小山溝子裏能有什麽大人物?
真是大人物也不用在這兒見面了,早就約他去城裏的五星級大酒店了吧?
青木川确有其地,青木川别看隻是一個鎮子,可它卻是在川陝甘三省交彙處,哪個省都不算,哪個省都不管。三地江湖上的地下交易幾乎都在青木川完成,民國時候青木川就出了位赫赫有名的大胡子,據說連西安警察署長匡新田都惹不起。他手下足有六七千悍匪,雄霸青木川與國軍一直對峙到解放。也正是因爲這些特殊的曆史原因,所以青木川一直到現在還是民風彪悍,魚龍混雜之地。當然,這裏的江湖水不深,不如關東董家那麽赫赫有名。
涼亭外的山道上全都是騎着高頭大馬的壯漢,馬程峰一打眼就知道,這群家夥可不是尋常販運貨物的客商,絕對是打家劫舍的馬匪。
他們前腳剛坐下,其中有幾個壯漢已經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朝着他們這邊走過來了。看這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模樣肯定沒安好心。
常小曼一看這勢頭,立刻把手伸進了腰間就要掏槍。
馬程峰趕緊按住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先不要暴露。
“沒事,甭搭理他們,他們不敢爲難咱。”老瞎子穩坐涼亭八仙桌前,神情自若。
“哎?外鄉人,哪裏來的?快走快走!”幾個壯漢沖到涼亭前喝道。
“呵呵……諸位小兄弟,老夫是來會一位朋友的,現在可走不了,若是老夫現在走了,隻恐各位沒法跟主子交差呀!”老瞎子捋着胡子說道。
“你們是從北方來的?”他們的口音很明顯就是北方官話。
“關東!!!”老瞎子一字一頓。
“失敬了,還請各位關東朋友稍候,我這就去請老闆來。”那人一聽關東二字立刻态度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瞎子,有兩下子呀,連青木川的馬匪你也鎮得住?”馬程峰問他。
老瞎子說這可不是我馬嘯風厲害,實在是咱們關東盜門羽翼豐滿,手眼通天。這青木川當地有一号大人物,此人少年之時曾蒙老爺子大恩,在關東賺了第一鬥金。後這才有了今日川陝甘大櫃的名頭。他們不是給我面子,而是給老爺子面子。
金貴沒見過啥大場面,抱來茶具和最好的龍井龍井立在老瞎子身後,老瞎子坐在最中間,左手邊是馬程峰,右手邊是常小曼,胡小狸不喜歡茶,她對可樂和汽水更感興趣。
青木川的夏日難熬,此處是難得的避暑之地,竹林中竹葉偏偏,夕陽暖光透過竹葉打在馬程峰俊俏的臉頰上,映射出一抹傲人的神駿。
過了大概半個多鍾頭,山下小路上開上來一台豪車,豪車正停在涼亭前。車門打開了,一個西北西北老漢穿着坎肩,頭頂還包裹着一條白毛巾,下邊隻穿了一條大褲衩子,顯得就好似是個西北莊稼漢似的,與這台豪車絲毫不搭調。
隻是,這西北老漢腰間懸着一塊銅牌,那銅牌是用純金題字。“故有公明送仁義,今有喬兄渡苦難。”很簡單的一句,不過看得出,對此人褒獎之意何等看重了,前邊提的公明是誰呀?便是水波梁山的宋江!
看字迹可是盜門魁首董三立的親筆題字。這麽多年來,董三立親手發出去的腰牌都能掰着手指頭數,江湖上誰腰間挂着董三立親筆題字的腰牌那就是免死金牌了!到了哪兒一亮,任你是閻王還是小鬼都要給幾分薄面的。
“哎喲,喬某百事纏身,來晚了來晚了,還望關東老友莫要怪罪呀!來的可是遼西盲仙呀?”那西北老漢别看長的粗俗,卻懂得江湖舊禮,雙手抱拳恭敬走了進來。
“呵呵……喬老,多年不見了,嗓門還是這麽亮堂啊?當年您那嗓子老秦腔可是老爺子最稀罕聽的。怎麽樣,近年來生意不錯?”老瞎子站起身來也主動抱拳還禮。
“喬老?”常小曼小聲嘀咕了句,看了看馬程峰。
馬程峰不在江湖上走動自然不知道這位喬老的名聲。
小曼告訴他,這位喬老可不簡單,他在川陝甘三省的生意做的很大,明面上做的是正經營生,實際上是把關東盜門的那些生意經照搬到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