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屯的老少别看現在早就不幹那打家劫舍的而營生了,可從前祖輩都是跟着吳功耀起家,殺人不眨眼的胡匪。領子裏邊其他村屯也都知道,誰敢打黑龍屯的主意?
“不行,我有點不放心丫兒,雨停了,嶺子裏樹木多,吸水很快,估計道也不會太濘,要不咱們現在就動身?”馬程峰越想越覺得後怕。不是馬程峰風心善,因爲黑龍屯裏住着的百姓都姓馬,跟馬程峰屬于近親。
可胡小狸吃飽喝足了,再加上熱炕頭舒服,盤着身子,把腦袋埋在雙腿間睡的正香,怎麽叫也叫不醒。最後沒辦法,隻好她的大表哥扛起她走。
閃另外的黑龍屯方向,自從剛才放了一千多響的炮仗後就再無聲息了,山嶺間再度恢複了死寂,泥濘的土道上,留下三行腳印。
“嘿嘿……兔兔……兔兔……姐姐明天吃你,别急哦……”山路崎岖颠簸,胡小狸在馬程峰背上睡的還挺踏實,竟夢吟連連。
踏上這道山梁,遠遠的就見前邊是一片依山而建的老屋。黑龍屯裏住的馬家人是十分傳統,屯子裏一共兩條道,一條道通向嶺子外,一條道通向林海。乃是外界與大興安嶺之間的必經之路,入夜後,這兩條土道口上都會挂着兩盞紅燈籠。馬丫說的,外邊的兩盞燈籠是給活人照亮的,而通往林海小徑的是給亡人照亮的,也是陰陽相隔的界限。
放眼望去,從趙家嶺通往黑龍屯的這條大道上一片漆黑,不知爲何,今夜那兩盞燈籠滅了,唯獨通往嶺子裏的兩盞燈籠挂在後山上,遠遠看去,好似夜幕下隐藏在黑暗中的一雙血紅色鬼眼一樣。
黑龍屯裏一絲光亮都沒有,靜的可怕。往日裏就算是寒冬臘月,村口小賣部裏也總有幾個老人願意湊在一塊喝大酒吹牛,可馬程峰開鬼瞳望去,那小賣部裏一個人都沒有。
“程峰,你确定這就是黑龍屯?怎麽不像有人呢?”那咻問他。
“不知道,不會真是都……都死了吧?快走!”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的土道上,翻過了這道山梁,穿過一片林子,前邊是一條清澈的小溪,上邊是座獨木橋,過了橋便是依山而建的黑龍屯。
踏上獨木橋,胡小狸突然從馬程峰背上睜開了眼睛。“這是哪裏?怎麽這麽重的陰氣?”
“姑奶奶,你可算醒了。咱們到黑龍屯了。”馬程峰說。
胡小狸從他背上跳下來就說,咱們最好别進去,這屯子裏邊陰氣很重,好像剛死了不少人。
她越是這麽說,馬程峰就越惦記鄉親們的安慰,趕緊加快了腳步。十多分鍾後,他們來到了半山腰上,前邊就是馬家老屋,屋裏邊黑漆漆的,不見有人的影子。馬程峰推門而入,喊了好幾聲也沒人應他。
“奇怪,馬丫平時很少出屯子呀?難道真是出事了?可……”
屯子裏邊的一景一物跟他幾個月前來時一般無二,幾乎沒什麽變化,若說真是發生了瘟疫或者突發災禍,卻也沒見到屍體,而且房屋院落都沒有被人爲破壞的痕迹。如果說哪裏不對勁兒的話,唯獨是屯子裏空氣中多了莫名的陰氣。
“大家别走的太遠,分開瞅瞅看其他屋裏有沒有活人,或者……或者……”他沒敢再往下說。
四人均是膽大之輩,趕緊在半山腰上一件件老屋推門而入,隻見一間間古老的磚瓦房裏全都沒了人,而且,屋中景物依舊,好像人們走前并沒有帶走什麽東西。連續找了三十多戶,都不見有活人的影子。但屯子裏每家每戶屋裏好像都吊着一根繩子,繩子下端結成繩套,就好像是給老吊爺準備的刑具一樣。一絲不祥之兆在心頭升起。
馬程峰突然想起大寶的話,料想應該是那位老薩滿三大爺放的。趕緊讓大夥跟他去三大爺家一探究竟。
越是靠近三大爺家,空氣中彌漫着的那股死氣,和淡淡的屍臭味就越重。夾雜其中的還有硝石硫磺的氣味。
老村最西頭小院前,四個孩子站在門口好久都沒有勇氣去推門,誰也不知道推開門後,将看到什麽情景。黑龍屯的所有疑問好像都集中在這裏,因爲那些屍氣都是從這小院裏飄散而出的。
“你來了?”沒等他開口,院裏人說話了,聽動靜正是那老薩滿。隻是這一次他的聲音顯得極爲滄桑。好像又老了十幾歲。
“前輩,您……”
“别進來,别沾上這兒的晦氣,你本來厄運就還未結束,這都是命,是我們黑龍屯的劫數,早在你上次來的時候我就知道。”老薩滿幾步從小院裏走了過來,拔在門上探出腦袋對他說道。
他今天臉上帶着獸皮面具,渾身上下穿着一套古舊的薩滿獸袍,臉上還塗抹着鮮紅的雞血,好像剛跳完薩滿舞。
“難道……莫非……是我和丫兒上次闖的禍?可我明明記得人熊把黃仙姑活活撕了呀?”
老薩滿幹咳了兩聲說,這黃仙姑已有百年道行,形可滅魂卻早已得了永生,你們又怎麽能殺死她呢?四哥也隻是想法子暫時把你們救回來而已,如今她終于回來複仇了,沒有人可以阻止她!
“啊?都是我造的孽?”馬程峰驚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孩子,你不用自責,這也絕非是你的錯,這是我們黑龍屯的劫數,希望四哥可以早點找到厄運的源頭。”
他口中的四哥就是馬四海,估計現在馬四海帶着其他人已經進嶺子了,一聽馬四海沒事,程峰稍稍安心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