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運打趣道:“程峰,你還能給兄弟們留條活路了嗎?”
吃了早飯,剛上一節課,馬程峰就又被叫走了,這回叫走他的是李大海。李大海上午還特意去商場給馬程峰選了一身西裝,說是要帶他見個大人物。馬程峰系上領帶弄的渾身不自在,就跟根上吊繩似的。
“海爺,不就那麽兩号人嗎?這怎麽我還得盛裝出席呀?怎麽?老爺子又來熱河了?”
李大海說這次可不是董三立,這位大人物跟江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你不有個好哥們叫那咻嗎?此人跟老那家有些關系。”
“哦?這麽說……您要帶我去那府?可那咻不就是那府之主嗎?”
“呵呵……這前朝的八旗後裔有他們自己的族譜,你到了就明白了。”轎車開上麗正門大街,東轉西拐最後停在了巷子口。
那府門前鋪着紅地毯,門上裹着紅綢子,好似歡迎外賓一樣隆重。老宅門外停着一台紅旗轎車,左右站着幾個穿着中山裝的中年漢子,這幾個漢子一身腱子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見李大海走上前來,竟伸手把他攔了下來。這兒可是李大海坐擁的熱河,除了董三立誰敢對他放肆?可李大海卻點頭哈腰陪着笑臉。
“四位,行個方便吧,通融下,俾人李大海,是貝勒爺的舊相識了。”說着,李大海從懷中拽出自己的名帖。
雖說是八十年代末期,但那個時候中國已經改革開放了,都是市場化經濟,社會上有頭有臉的商人都用名片,誰還用這老掉牙的名帖了。名帖也就是舊社會的拜門貼,上邊寫着主人的身份地位。李大海有錢,他的名帖都是鑲着金線的。
那幾個壯漢看了看名帖,彼此叫喚了眼神,雙手抱拳:“原來是海爺,我家貝勒爺恭候多時了,請吧。”
都啥年頭了,還一口一個貝勒爺稱呼着,可見這幾個奴才的愚忠了。
熱河多滿人後裔,馬程峰也了解些前朝的滿人文化。能稱作貝勒爺的一般都是八旗親貴嫡傳。那咻自稱身上流淌的是正兒八經的葉赫血統,卻也不敢自稱貝勒爺呢,看來來的還真是個大人物。他跟着李大海邁步走了進去。
院子裏出奇的幹淨,那些破箱子,酸菜粉,晾衣架也都早早收拾了起來,連孩子們換洗的衣服也被何秋敏規置起來了。
老樹上,鳥兒們叽叽喳喳的鳴叫着,樹下石桌前坐着個身着緞子袍的年輕男子,那男人歲數比馬程峰能大個四五歲,也就是二十多出頭的模樣。才剛入春,風還有點硬,他竟手中搖着一把折扇,扇面上寫着李太白的《金陵酒肆留别》,看那墨迹可不像是印刷的。折扇下吊着一塊上好的碧玉,馬程峰入眼便知此乃是塊和田玉籽料。玉墜上雕着兩個大字“葉赫”。
這年輕男子生的好是俊秀,劍眉下是一雙細長狐眼,那眼神鋒利的跟刀子似的穿過李大海打在馬程峰身上。他臉上的皮膚滑細的比那些常用金控化妝品的女孩也絲毫不差。一頭飄逸的披肩發搭在背上,被微風一吹,發絲零零而動。
男子身後站着那咻,那咻低着頭,手中端着茶壺,表情顯得十分卑微。試想,那咻功夫了得,爲人狂妄,到底是何人能鎮得住他?
“納蘭先生,沒打擾您吧?”李大海嘴都要咧到腮幫子了。平時見董三立也看他這麽阿谀奉承。
馬程峰心中偷笑,看着男不男女不女的長相還先生啥了?倒不如叫納蘭妹子呢?這張小白臉?以前總說狐狸精善會幻化美人,可現在看來,這位納蘭先生豈不就是隻公狐狸精?倘若馬程峰是個女人,恐怕也禁不住這張俊俏臉蛋的誘惑,肯定要被迷住。
“海爺?呵呵……好久不見,聽說最近海爺是發了大财呀?”他站起身來伸出皮膚細膩的大手與李大海握手。
“哎喲喂,托您的福,我李大海這點小财跟您比起來那就是冰山一角了不值一提。來來來,納蘭先生,我來給您引薦一下,這位就是我上次跟您提起過的馬程峰,他爺爺是鬼手賊王馬老二。”李大海給馬程峰打了個眼色,示意他熱情點,别冷冷冰冰的。“程峰啊,這位是鑲黃旗葉赫那拉嫡傳貝勒爺,納蘭鴻先生。”
馬程峰是個很有個性的人,他爲人狂妄,最不喜歡的就是有人在自己面前擺譜。他悶哼一聲,暗自道,哼,不就是家裏有錢嘛!
那咻使勁兒沖馬程峰努嘴。他跟納蘭鴻對視着,僵持了能有三秒鍾的功夫,最後,考慮到好兄弟的面子,馬程峰還是勉強沖納蘭鴻抱拳示好。
“海爺,程峰老弟,都是自家人,坐吧,到了我這府上就不必客氣了。”
“納蘭先生,您這話……據我所知這老宅院地契可是我兄弟那咻的吧?”
“呵呵……程峰老弟所言不假,但你卻不知,天底下所有姓那的家産可全都是祖上賞的。”納蘭鴻微微笑着,倒也沒因爲他的無禮而生氣。
那咻見氣氛有些尴尬,趕緊打圓場。“是是是,貝勒爺說的對,那咻的一切都是祖上賞賜,多年來承蒙貝勒爺記挂,在熱河生活的倒也自在,如今貝勒爺回來了,這套宅子也是該換主子了。”那咻始終低着頭,卑微的就像前朝的奴才見了主子。
“哈哈……”納蘭鴻站起身來搖着折扇大笑,圍着馬程峰走了兩圈,然後把手搭在了他肩上說:“算了吧,咻兒我納蘭鴻家大業大也不差熱河這一套宅子,熱河江湖的水太深,咱們是八旗後裔,可不想趟這渾水喲。你安心住着吧,若是不方便,今兒晚上我住賓館。”
“好啊,納蘭先生,二仙居今兒晚上我李大海就包下了,您說吧,想吃啥?我這就打電話叫廚子,湘菜?粵菜?北京菜?”這正合李大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