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之間馬四海心思最爲敏捷,以前也有跟師弟探讨過金點術,但卻對那些口訣猶如天書一般根本背不進去,一段口訣記下來,晚上準保是頭昏腦漲,第二天一早就忘得一幹二淨,更何況他孫女馬丫了?
“馬大哥你别開玩笑了,這跟金點術無關。我早上就去趙家看過了,又死了一個……”
“什麽?又死了?是不是大寶死了?我倆昨晚就覺得這孩子不對勁兒,跟中邪了似的,可吓人了。”楚湘雲現在想起來都是渾身瑟瑟。
沒想到馬丫卻說:“不,是他爹!吊死的,跟趙愛國老兩口一模一樣。”馬丫告訴他們,在東北一直都有黃皮子與人“兌命”的說法。
兌命,兌命,講究的在一個兌換二字,怎麽兌換呢?不管是有了道行的黃皮子還是極爲少見的百年白毛黃皮子,其實都不具備對人類實質性傷害的妖法,它們想害人必然會與人換命,以命換命。
所以,自古以來就沒有黃皮子善修的說法,這些小家夥别看長得可愛,洩氣卻重的無邊,以至于除了那些崇尚黃白之物的商人外,無人敢供奉。
馬丫這一宿沒怎麽睡,生怕馬程峰和楚湘雲這邊遇到麻煩,早上天沒亮就牽着獵犬去了趙家嶺,果然,在趙家老屋裏見到了那具“吊爺”。
馬程峰聽的隻覺得頭皮直發麻,真沒想到這小小的黃皮子竟然有這麽邪惡的害人本領。如果那東西要害的不是趙家人而是自己,現在結果又會是如何?
“還……還有救嗎?”馬程峰吞了口唾沫問。他問的自然是趙家最後一個活口大寶。
“不知道,也許最後的希望就是把那幅畫還回去,或者祈禱因趙愛國而死的黃皮子隻有三人。”十二歲的小姑娘用一種幾乎絕望的眼神看着馬程峰。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爲馬程峰,馬丫也不願卷入其中。跟黃皮子鬥法就像滾雪球一樣,往往越死越多。爺爺在興安嶺裏生活了半世載之久,嶺子裏的所有生靈就沒有他怕的,可唯獨他隻囑咐馬丫,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别得罪黃大仙。
“那大寶呢?回去了嗎?他是不是被黃皮子上身了?”楚湘雲又問。
馬丫告訴他們,現在大寶的死活已經不重要了,昨夜馬程峰隔着門闆傷了一個東西,隻怕那東西就是隻黃大仙,如果真是如此他和楚湘雲誰都跑不掉。都将步趙家後塵。
馬程峰一拳重重地敲在門闆上。“哼!怕什麽!早知道昨晚敲門的是隻黃皮子我就該追上去把它宰了,看它還敢不敢害人!”
“哎!你們不是興安嶺人,不知道這小畜生的厲害,算了,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走吧,先跟我回去,希望我爺爺今晚之前能回來,他跟興安嶺裏的生靈打了一輩子交道,也許他有法子幫你們。”馬丫從小生活在這片漫無邊際的林海中,又有獵犬尋路,帶着他倆穿梭在林海之中,一個多鍾頭後終于回到了趙家嶺。
趙家小院門口,大寶依舊坐在門口和稀泥玩,他們走近連頭也不擡一下。
馬丫找來的及時,現在時間也才早上八點,但小院門口已經被鄉親們圍了個水洩不通,大家都姓趙,都沾親帶故,可這種時候卻沒人敢進來幫忙。一個個站在門口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見馬丫他們回來了,趕緊低頭離開了。
“他們真冷血。”楚湘雲說。
“不是鄉親們冷血,是沒人願意拿自己的性命當賭注。在嶺子裏,每年都有人跟黃皮子兌命,死相一模一樣,鄉親們又有哪個不怕?”
馬丫沒搭理門口的大寶,帶着他倆走進了院子,湘雲走在他們最後,二人推門進屋,她回頭不經意地回頭朝門口的大寶望了一眼。
恰在此時,大寶也微微擡起頭與她對視,那稚嫩的小臉蛋上竟浮現出一抹詭異的微笑,就跟昨夜一模一樣。吓的楚湘雲趕緊跟了進去。
“啊!!!”剛進屋,腦袋上就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那東西被自己一幢,在頭頂來回搖動,發出吱呀吱呀的動靜來。
擡頭一瞅,頭頂上竟然吊着一具僵硬的屍體,楚湘雲大叫一聲撲進了馬程峰懷裏。
大寶他爹半張着嘴,一條血紅色的舌頭伸出來老長,眼珠子直往上翻,因爲挂在繩子上已有幾個小時了,所以下巴也被拉長了。下巴一長,臉上五官頓時就顯得有些扭曲。加上屋裏光線時分昏暗,在這個角度擡頭去看,不免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馬大哥,現如今這閑事你還要管嗎?”馬丫指着頭頂的吊爺質問馬程峰。
“我還來得及退出嗎?既然無法退出那就繼續!我就不信這一個小畜生再厲害還能有天大的本事嗎?”馬程峰抱住大寶爹的屍體往上一挺,把他從繩子上退了下來。
屍體都硬了,僵硬僵硬的,腰都不會打彎,直挺挺地被馬程峰扛了出來。可院子裏就隻準備了兩口薄棺,一時間也沒處安放。
大寶站起身來,回頭麻木地看着他爹,眼中沒有半點情感流露。這眼神直看的馬程峰打了個冷顫。
“丫兒,我知道你在嶺子裏人緣好,去問問誰家還有多餘的棺材借一口吧。”在山裏,老人們沒死之前都會給自己準備壽材。有些老人傾其半生經曆就是爲了尋找一口可心的壽材,人們相信房子是陽宅,而一口上好的棺材就是自己在陰間的房子,可以保佑子孫後人。
馬丫無奈的搖了搖頭,但也對他心生敬佩。
正當馬丫要轉身離開時,大寶突然走了過來,他站在馬程峰面前擡頭看了看他爹僵硬的屍體,又看了看馬程峰的眼睛,嘴角依舊是那洩氣無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