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乖,咱們睡吧,睡着了就不餓了,明天還要趕路。”常小曼把她拽進了帳篷裏。
“程峰,今晚我守夜吧,你們踏踏實實睡覺。”雲強扛着獵槍坐在火堆前說道。
“應該不用守夜,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還擔心咱們遇到歹人啊?都睡吧。”馬程峰望着蒼茫的大戈壁灘說道。
“不可以的啦。”小新疆告訴他們,戈壁灘上到處都藏匿着兇險,有雪山狼,有無目神鳥,還有吃人不吐骨頭的秃鹫。咱們萬萬不能大意。
馬程峰問他什麽是無目神鳥?
相傳這種怪物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面目。
雖說馬程峰不信天底下真有這樣的怪物,不過這茫茫大戈壁灘上,秃鹫和狼群卻是常有出現,四個男人輪着守夜吧。
這時,遠遠的就見白茫茫的雪地裏出現了三個人影,那三個人舉止很古怪,在雪地裏匍匐前進着,趴下磕幾個頭又站了起來,然後走幾步又趴了下來,行動十分緩慢,周而複始地重複着這一套動作。
“瞧瞧,這虔誠的信徒還真多。”那咻說。
不大會兒,三個信徒頂着黃喇嘛的塔帽走近了。馬程峰說能在這茫茫大戈壁灘上碰到也算是一種緣分,就走上前去跟三人打了個招呼。
一問才知道,這三人是從藏區一路就這麽跪着來的,就是爲了拜傳說中的天山聖母。三個喇嘛歲數大的能有六十多,歲數小的也得四十多了。三人渾身上下全都是雪,臉都凍紫了。
“三位,若是不嫌棄今晚就在我們這兒對付一宿把,雪太大了,入夜後溫度還要更低,你們這樣下去就算不累死也得凍死。先休息一夜,明兒早上再繼續,相信天山聖母也會體諒你們的。”馬程峰心善,主動讓給他們一頂帳篷。
在這種惡劣環境中,人多總比人少強,這三個喇嘛要是再往前走指不定沒等進大雪山呢就得被天上盤旋已久的秃鹫給啃了。若是晚上大戈壁灘上出現了狼群,多三個人總比他們幾個強。
雲強可不信任這些喇嘛,搜了一遍,見他們随身沒帶武器這才放心讓他們留下來。
入夜後,大戈壁灘上起風了,帳篷外呼呼的大風刮着雪花拍在帳篷簾子上都啪啪作響。外邊如同狼哭鬼嚎一般,幸好馬程峰把這三人留下了,要不然他們就兇多吉少了。
第一個守夜的是那咻,那咻扛着槍站在雪地裏凍得直跺腳,沒多大會兒功夫火堆也被大風刮滅了,再想點,哪裏還點的着。無奈,隻好鑽回了馬程峰的帳篷裏烤柴油燈取暖。
“兄弟,我這兒有酒,喝一口暖和暖和吧?”雲強還沒有睡着。
那咻說這大西北戈壁灘怎麽比咱東北還冷啊?
“前邊就是天山了,從北方吹來的寒氣都被天山擋住了,若不然溫度還會更低的,咱們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吧,天山裏的條件可能會比戈壁灘上更惡劣。”馬程峰把毛毯給那咻扔了過去。他躲在毛毯裏,一邊喝酒,還一邊打着哆嗦。
東北人形容西北風卷積着大雪總愛用“大煙雪”來形容,這雪大的都趕上煙霧了,都已經可以影響人的視覺了,您說有多大吧?他們這次碰上的就是這種罕見的大煙雪,外邊白茫茫一大片,火滅了後更是看不清遠方的景物。
這時,那咻也不知聽到了什麽,突然端起了槍就要沖出去。
“咋地了?有狼嗎?我咋沒聽着呢?”雲強趕緊也摸起槍。
“好像外邊有腳步聲。”那咻說。
“可能是那三個喇嘛起夜吧?沒事,别出去了,這深更半夜的再凍感冒了咋整,随他們去吧。”馬程峰沒太當回事。
營區裏現在是三頂帳篷,胡小狸和常小曼住在最左邊,中間是男生們的帳篷,最右邊的借給了那三個喇嘛。小新疆不願意跟他們擠着,自己鑽進車裏了。
南方人從小到大很少見到雪,一般都認爲雪天跟雨天一樣肯定沒有光線,其實是錯的,雪天有光,雪花是晶瑩剔透的銀白色,小小的雪花堆在一起棱角間會反射光線,所以晚上走在雪地裏,人腳底下可是有影子的。
“瞧,我沒說錯吧?”一個人影從他們帳篷前經過,徑直朝東邊的帳篷裏走了過去,影子剛好映在他們的帳篷上。
滴……滴……滴……營區後傳來震耳欲聾的喇叭聲。
“特麽的,小新疆瘋了是不是,大半夜的不睡覺按什麽喇叭?電瓶要是沒電了,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咱明兒早上咋走啊?”雲強罵道。
這功夫,那人影已經掀開右邊帳篷簾子鑽了進去。
喇叭聲更刺耳了,氣的雲強攥着拳頭沖出去破口大罵。“你個小癟犢子,你不睡覺别人還不睡呀?有病是不是?”
小新疆從車上跳下來,手舞足蹈地比劃着,他一着急就忘了漢語怎麽說,一哩哇啦地說了一大堆雲強聽不懂的話,隻是他的手一直都指着那頂帳篷。
“說人話!你奶奶的,我們察哈爾人的普通話都比你強!程峰,你出來瞅瞅這小子啥意思呀?”雲強喊道。
馬程峰眼睛轉了一圈,心中有些狐疑了,暗說這小子能給董三立打工肯定也不是一般人了,絕不會憑白無辜瞎按喇叭,難道是剛才那個從帳篷前經過的人有問題?
“壞了!雲大哥,快去看看那三個喇嘛!”馬程峰把獵槍扔給雲強,自己也趕緊穿衣服。
大雪落在雲強光秃秃的腦門上就跟頂白色小帽似的,他扒拉扒拉頭上的雪花,拎着獵槍就沖了上去。
他左手挑開那頂帳篷簾子往裏邊一瞅……不免也吓得大驚失色。
帳篷裏,剛才那人背對着他,正埋頭彎腰下去。他披頭散發的,也看不清長相,亂蓬蓬的頭發擋住了下邊人。帳篷裏那三個喇嘛都裹在毯子裏平靜地躺着,而這人就站在最裏邊的喇嘛身邊低着頭,做這個莫名其妙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