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界既然叫和尚溝,那就跟和尚有關聯。據說一百多年前,有個遊僧經過此處,他說此山在風水學上叫“閻王口”,閻王口肯定是要吃人的,不吉利。後來那老和尚在山裏修了一座小廟,那小廟剛好擋住了閻王口大兇之勢。
馬幫進山後,穿過一片林子,趟過一條河,最後在陡峭險峻的半山腰上終于看到了那座傳說中的古刹。這座廟沒什麽講究,沒有尕米黃廟的傳奇色彩,裏邊更是荒廢依舊,瓦礫殘缺,滿是蛛網。
“小鄭,你認得止血草吧?快去給你常三哥找點來。”安頓好一切,劉麻子吩咐手下人說。
像他們這些走南闖北的江湖人别看沒什麽文化,可野外生存能力都很強,把他們往大山溝子裏一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輩子都不帶餓死的。山裏邊生長的好東西多了去啦,他們都認得。
常老三重傷在身,下了馬,緊繃的神經稍微一放松,立刻就昏睡了過去,這一道上血可沒少淌,臉色慘白,身體滾燙,大夥吃飯的時候怎麽叫都叫不起來。如果小鄭找不來止血草,估計這一覺睡過去就再也不用睜眼睛了。
“你們三不用擔心他,怎麽也得把自己肚子填飽了呀?要不然明兒哪有力氣趕路?萬一晚上那些馬匪再追上來咋辦?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算真有個啥三長兩短的那也是他自己的命!”劉麻子對常家三兄弟說。
山裏夜色凄冷,除了古廟中亮着篝火,山嶺間黑的是伸手不見五指。不時的,傳來一聲聲布谷鳥詭異的叫聲。現在人沒見過布谷鳥,都認爲這小東西叫聲好聽就是善類,其實不然,山裏人都知道,走到哪,隻要聽到布谷鳥叫,附近準有死人或者墳地。
“不要……不要找我……我不跟你們走!!!别拽我……”火堆旁,常老三夢吟不止,好像是做噩夢了。
“大櫃,劉爺,這都一個多鍾頭了,怎麽小鄭還沒回來呀?”常老大一邊給弟弟擦臉一邊問他。
“是啊,按理說這山裏到處都是藥草,小鄭應該認得呀?怎麽還不回來?”劉麻子站在古廟門口朝山下張望着,可山裏一片烏糟糟的,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馬程峰叫上雲強,囑咐他們千萬看好了貨,我來出去找找那小子。
二人舉着火把也沒帶槍,順着剛才小鄭出來的那條路線尋去。
北方的野山溝子裏大多數生長的都是松樹,腳底下到處都堆滿了松軟的松針落葉,軟綿綿的。這些落葉覆蓋着泥土,起到了一定的保暖作用,許多低矮的植被都寄生在落葉下,冬天再冷也不會凍死。
二人順着山嶺一直往前走,走了能有半個鍾頭的功夫,就見前邊出現了一片低矮的灌木叢,也不知那是什麽植物,竟在初春時節枝頭就挂滿了紅果,紅果如同指甲般大小,夜晚有露水,挂在紅果上顯得晶瑩剔透的極爲好看。
“程峰你看?”雲強指着那片灌木叢下說。
隻見灌木叢附近地面到處散落着許多白骨,幾乎都是山中的野獸。
二人對視一眼不明所以,怎麽這些動物都死在灌木叢下了,難道這些果子有問題?
這時,突然就見灌木叢後傳來異響,那動靜咔嚓咔嚓的,好像是什麽動物正在用利齒啃骨頭似的,聽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小鄭?是你在那嗎?”馬程峰喊道。
這一喊,灌木叢後竟然沒動靜了。雲強攥着拳頭說我去瞅瞅咋回事。
“别去,指不定是山裏的熊瞎子呢?”馬程峰拽住他,彎下腰随手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瞄了下,甩了出去。
他現在這暗器功夫玩的是越來越溜了,幾乎是指哪打哪彈無虛發。小石子飛入灌木叢後,隻聽得一聲刺耳的尖叫傳來,随後,一雙陰冷的眼睛從灌木叢後露了出來。
“瑪德,是誰鬼鬼祟祟的?出來!”雲強大喊。
嘩啦啦……嘩啦啦……灌木叢被那家夥碰的沙沙直響,一個毛茸茸的大家夥從裏邊走了出來。那竟然是隻猴子,這猴子個頭不小,看上去跟電視裏演的非洲大猩猩體格都差不多了,但它明顯比大猩猩瘦弱不少,而且它雙臂修長,可直立行走。渾身上下除了臉以外都布滿了白毛。
最古怪的就是它這張臉,這家夥的五官竟然跟人極爲相似,連發怒時的表情都一模一樣,他捂着腦袋,從灌木叢中走出來沖着馬程峰龇牙咧嘴嗷嗷叫喚着,好像是在問剛才是誰打了它。
“我靠……這……這啥玩應啊?”雲強别看膽大,可第一次見這種古怪的生物一時間還難以接受,吓的他後退兩步愣是沒敢往上沖。
這家夥瘦高瘦高的,都快趕上雲強了,上身短,有兩條大長腿,兩條胳膊直垂到膝蓋上,一雙大手前端長滿了鋒利的指甲。一滴滴鮮血順着它鋒利的指甲往下淌着。它擦了擦嘴,嘴角也都是血漬。
馬程峰雖也沒見過這種怪物,不過隐約想起《盜經》中,後半部分裏介紹了董三立年輕時在興安嶺走腳時的奇聞異事,其中描寫了一種隻在傳說中出現過的生物,山魁!
古時候人們迷信,平原有土地公,山嶺間有山神保佑,有些偏遠山區中還有山神廟,廟裏供奉的是隻大猴子,那其實就是傳說中的山魁。山魁力大無窮,能單挑老虎和熊瞎子,近年來幾乎已經絕迹了。
“當心,好像是山魁!”馬程峰和雲強手裏拿着火把,那怪物長的再像人,可畢竟也是動物,怕火,不敢靠近。但看得出,它對這二人十分感興趣。
馬程峰注意到,這家夥左手指甲上好像挂着一塊帶血的碎布條子,心中隐約就猜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