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紮紙很守時,胳膊底下夾着紙人站在小院裏焦急地等待着,見馬程峰二人回來,趕忙迎了上去。
“得手了嗎?”
馬程峰打開塑料袋,裏邊是一袋子柔順的頭發,估計有收頭發的看見了能給開個好價錢。
“夠了!你倆先别進屋。把這些交給我吧!”黃紮紙夾着紙人,拎着一袋子頭發,推門進屋,然後反手關了門,又拉上窗簾,好像不願讓外人窺探自己祖傳的本領。
常小曼湊到窗根,踮起腳尖往裏看,但窗簾擋的嚴嚴實實什麽都看不見。
“哎?黃師傅是不是在施邪術呢?”她問馬程峰。
“嗯,可不是邪術嗎?那可是我花五百塊錢買的!他要不好好給我弄,我就得找他退貨!”馬程峰把她拽了回來。
人家那是祖傳的老手藝,密不外傳,就算馬程峰想學人家也未必願意教。這種傳統手藝基本都是傳男不傳女,黃紮紙這麽大歲數了還沒娶上媳婦兒,無兒無女的,看來這手藝日後是要失傳了。
大概十多分鍾後,黃紮紙推開了屋門。他倆興奮地沖了進去,隻見屋裏邊站着一個女人,那人背對着他倆。那窈窕的身段,那碎花棉襖,那烏黑的秀發,背影竟跟張慧芳一模一樣。
“我靠……邪了……這……前輩,您這是怎麽做到的?”馬程峰驚道。
“咋樣,現在覺得你那五百塊錢花的還冤嗎?”黃紮紙說起自己的手藝頗感自豪。
常小曼轉到“張慧芳”面前仔細觀瞧着,面前的張慧芳臉色有些慘白,體重很輕,而且看起來皮膚彈性不是那麽好,除此之外竟真的跟活人似的,如果不仔細看,分不出是活人還是紙人。尤其是她那雙眼睛,眼中幾乎都能傳神了,她眼中有一股詭異的血紅光彩,但看上去,眼神裏在生動的泛着活氣。
“黃師傅?這是兩千塊錢您先拿着!”常小曼毫不猶豫地把身上帶着所有錢都掏了出來。
“常姑娘你這是要幹嘛?你家又沒死人,紮紙人不吉利!”黃紮紙沒敢收。
“快快快!明天給我紮個馬程峰出來,我要把它帶回去貼身保護我!到時候那九命貓就不敢來找我了!”
馬程峰倒吸一口涼氣,趕緊捂住了自己頭發。他心道,這黃紮紙就是個奸商,真要是收了常小曼的錢,肯定要來偷自己頭發。
“哎呀,好了好了,你倆别鬧了,程峰,把張慧芳的生辰八字給我用黃紙寫下來,貼在她胸前吧。”
馬程峰照做,提筆寫下慧芳的生辰八字。紙人身上穿着衣服,自然的,衣服也是黃紮紙畫的。他紅着臉,往前湊了一步,掀開紙人外邊這層衣服,又縮回了手,有些尴尬。這紙人幾乎可以亂真,無論是神色還是面容身材,跟活人沒什麽兩樣,望着那紙人慘白的臉蛋馬程峰總覺得站在面前的是活生生的張慧芳一樣。
“我沒畫裏邊,快點!”黃紮紙搖了搖頭說道。
等他把慧芳的生辰八字貼在紙人胸口處的那一刹那,竟仿佛覺得紙人胸口下好似傳來了心跳,吓的他後退兩步,一臉驚恐指着紙人說不出半個字來。
“常姑娘一會兒留在家中,爲我護法。程峰把紙人帶到張家,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就算是綁也得把慧芳弄回來。一旦我開始做法,這紙人便再不是紙人了!明白了嗎?”他語氣十分凝重。
“您的意思是說,讓紙人代替慧芳與友輝哥行夫妻之禮?”馬程峰問。
“怎麽,有何不可嗎?”黃紮紙對自己手中的這件完美藝術品十分自信。
馬程峰與常小曼對視苦笑,雖說這紙人紮的惟妙惟肖,幾乎可亂真,但它到底是紙人啊?且不說紙人能不能動,能不能走。王友輝和老沈頭又不是傻子,紙人和真人都分别不出嗎?
黃紮紙見他倆不信,又微微一笑說:“你忘了,我可是包售後的呀。”
不管他怎麽說破了大天去,紙人就是紙人!馬程峰說:“前輩,我也不是很富裕,要不您再把那五百塊錢還我吧。”
“嘿嘿……”他又笑了笑,夾着紙人,把紙人放在小院裏,然後伸手把馬程峰和常小曼推了出去。“我施法時候你倆絕對不許偷看。”說罷,反手關了門,就聽屋裏邊他一直在大包裏鼓弄翻找着什麽東西。
片刻後,鑼聲響起,銅鑼敲擊的節奏很古怪,斷斷續續時緩時慢。正當馬程峰和常小曼不知所雲時,身後那紙人,竟張開雙臂朝馬程峰抱了下來。
“哎?”吓的馬程峰打了個激靈,被紙人抱了個滿懷。此情此景可是把他吓壞了,要是真的慧芳投給他溫柔的擁抱倒是惬意的很,可這……可這分明就是一個冰冷的紙人啊!
站在一旁的常小曼看的啞口無言,那紙人張開雙臂抱住馬程峰時,明明雙眼在眨動,眼中真情流露,好似懷中抱着自己傾情愛慕的心上人一般。那絕對不是個紙人,跟活人沒什麽分别,它已經擁有了正常人的表情。
而且馬程峰被她抱住的時候,分明感覺到了它身上的重量和少女的體香,那種氣味跟淳樸的張慧芳很像,隻是紙人的身體還是冰冷的,沒有活人的溫度。
“小子,還要不要跟你的小美人來更親密的舉動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屋中,黃紮紙大笑。
“前輩!兩千塊錢!快給我紮個馬程峰!我要大一号的,壯一點的!”常小曼樂得直拍巴掌。
黃紮紙祖傳的這門手藝果然名不虛傳,看的馬程峰瞠目結舌,這可不是神了嗎?絕對可以以假亂真!
東北到了過年時候天黑的很早,下午不到五點鍾已經是圓月高照。馬程峰和常小曼趁着月色夾着輕飄飄的紙人跑到了慧芳家屋後。聽屋裏動靜,好像一家三口正在商量什麽。今兒下午都沒叫他去吃飯,肯定有什麽事不願讓他知道,八成就是慧芳跟王友輝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