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他倆訂婚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那姑娘住在趙莊,叫趙月月。月月長的挺水靈,可都二十五六歲了還嫁不出去,這不,也不知道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媒婆把她介紹給了王友輝。造孽呀!”
黃紮紙說,那次剛好趙莊有喪事,他去送紙人,就碰到了趙月月,趙月月家忙着準備嫁妝呢。說過年前一定要讓閨女過門,因爲隻要過了大年這閨女就長了一歲,在鄉下保不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又要說三道四。
黃紮紙一聽心道不好,那王友輝的娶鬼妻的厄運揮之不去,怕是趙月月嫁了他就得沒命。他好心去趙家勸了幾句,卻被趙家人說他是老流氓,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打自己閨女的主意。黃紮紙氣不過,說我都這麽大歲數人了你們把我想成啥了?
“我當時就說,你閨女嫁人之日便是她的忌日!我到時候肯定免費送她紙人紙牛。”
小曼說:“您老也真是的,跟他們較什麽勁呀!這下可好,真應了您這句話了。”
“前輩,您對陰陽之事比我了解,您說世間有沒有可以偷走姻緣的盜術?”馬程峰問他。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有是肯定有的,不過友輝這不是被盜緣,真要是緣分被偷,那就沒有對象了。他現在能找到對象,就是娶不了活妻。料想跟他前世造下的孽根有關,這事可沒那麽簡單。前世孽債今生還,你馬程峰也管不得呀!”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一個小夥子不能娶媳婦兒呀?在黃紮紙這兒坐了會兒,他說正好我要去你們屯子給他們送黃紙去,要不咱再去問問吧。
三人每人手裏拎着一包黃紙回了屯子。屯子裏死氣沉沉的,好好的一個年,喜氣全被王家喪事給沖散了。沒等到王家門口呢,就聽的院子裏邊吵嚷個不停,估計是趙家人來他家要說法了。
靈堂最裏邊是供桌,供桌上擺着趙月月的遺像,相片上她甜甜的笑着,嘴角還露出兩個小酒窩。供桌下擺着一口棺材,棺材蓋斜倒在一側,趙月月的屍體平躺在裏邊,依舊雙眼圓瞪死不瞑目。王友輝癱坐在棺材邊上一言不發,任憑趙家父母的拳頭打在背上。
“行了,别吵吵了?有這閑心上個月我去的時候你們老兩口想啥來着?”黃紮紙把東西放下,上去勸架。
黃師傅在十裏八鄉的挺有威望,王家人一看他來了立刻就跟盼來救星似的,說:“黃師傅啊,您可給說句公道話,這事不怪我家友輝吧?是他們趙家閨女沒有這福分。”
黃師傅沒理會他們,走上前去朝棺材裏看了一眼,也是連連皺眉,死人瞪着這麽大的一雙眼睛,死不瞑目,好好的一樁喜事變成了喪事,真是冤!
“友輝哥,地上涼,你先起來。”馬程峰把他拽了起來扶到椅子上坐下。
不管怎麽說,派出所那邊已經認定,排出了他殺的可能性,而且醫院那邊也開了死亡證明。人死不能複生,趙家人再怎麽哭鬧也沒用了,當下之急還是得先給趙月月辦喪。辦喪這種事每個屯子都有主事的,可大過年的,誰也不願意沾這晦氣,都到現在了,還沒定什麽時候出殡呢。黃師傅心地善良,說你們兩家先别急着吵,事已至此還是先把月月送走。既然沒人願接這白事,我就毛遂自薦,反正我老哥一個沒兒沒女的,也不怕忌諱。
一邊說話,黃紮紙又順勢在屍體臉上摩挲了一把,可趙月月那雙陰冷的眼睛依舊惡狠狠地圓瞪着,不願閉上。
這個節骨眼上有人主動站出來願意接下着宗喪事那就好比是活菩薩轉世呀!雙方家長感激涕零,說黃師傅您放心,錢不是問題。
既然要辦喪事,最重要的就是下葬,出殡的時辰必須選對了。馬上還有兩天就過年了,必須趕在大年三十出殡,誰家也不願意把喪事托過年。既然要選出殡吉時,那就得看八字。
黃紮紙雖然對陰陽之事一知半解,不過也算是這行當裏的人,多少懂一些。他要來趙月月的生辰八字也算,明天早晨八點就是出殡吉時。
“友輝,把你八字也給我看看。”黃紮紙又說。
他把這對可憐夫妻的生辰八字放在一起一合,心中一邊掐算一邊暗自稱奇。
按說這屬于丈夫克死了妻子,說明二人八字極爲不合,犯沖!但奇怪的是,夫妻二人的八字一點問題都沒有,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郞才俊女的姻緣,可怎麽就出事了呢?
“前輩?前輩?”馬程峰在背後拍了拍他,這才把他從恍惚中叫醒。
“哦,你們兩家切記,月月喪事不可大操大辦,一切從簡,這樣對父母親人都好。”他又說道。
王友輝擦了擦眼淚,從兜裏拽出來一條紅絲帶,遞到黃紮紙面前,小聲問:“黃師傅,我……我這……是帶還是不帶?”
這紅絲帶裏是有講究的,男人死了老婆如果在辦喪期間,手腕上帶了紅絲帶就代表,日後還有再娶之意。
“呵呵……”黃紮紙苦笑。“友輝,莫不是以後你還要害那些無辜的女孩嗎?”吓的王友輝趕忙把紅絲帶收了起來。
辦喪期間都要守靈,守靈人越多越好,一方面彼此有個伴,畢竟一具冰冷的屍體就躺在旁邊,能不害怕嗎?可這大過年的,王家河趙家親戚是不少,誰願意在這節骨眼上沾喪事?這裏邊的還有個習俗,如果是子女死了,長輩老人是不能給守靈的,守靈規矩裏也包含了孝道。
“程峰啊,今晚你和常姑娘要不就陪我一宿?反正你倆回去也……呵呵……”黃紮紙不懷好意地笑道。
夜半,小村中靜悄悄的,靈棚前挂着個昏暗的二十瓦燈泡,三人守在火堆前一邊烤火一邊聊天。白天裏,該置辦的都置辦下了,明兒早上等擡棺匠到位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