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耀眼的光環,索菲娅很明白自己還是個普通人,會哭會笑會氣惱,會想要某一天能好好地睡個懶覺,會想着能有更多厲害的人幫忙分擔該多好……
可更多時候,她很清楚自己已不是個普通人,也很明白自己的形象該是怎樣。所以她的外傳事迹中沒有負面新聞這一點,她敢說是自己做到了嚴格的自我要求。但對于别的教衆,尤其序列排位和資曆實力都遠超自己的十三位大前輩,她無力去幹涉,隻能在私下裏以請教的名義進行委婉的勸谏。
六次被微笑斥退,若非祈領者的身份是由聖堂測定,她大概早已保不住名号……且即便如此,她和兩名走得最近的祈領者在聖堂會議上的發言力度,也在無形中受到着擠壓。
事實證明,哪怕入殿前需要全方位的心靈檢視和洗滌,亦僅能保證大緻的德行無虧。某些定義模糊的心理邊界,就比如外界風評這一類事,以人非完人和建設維護心教形象的理由,竟就能說服自己說服他人,通過了維持零差評的荒謬表決。演變到後來甚至于,不少小節上的不嚴謹乃至非對應美德的隐性觸犯,也堂而皇之的在心教高層中成了可以容忍幾次的事情。而這可是在某些非有硬性道德條令的地方都不會明目張膽地出現的章程!她不能接受,卻無力推翻,這時候就需要——
“我自身急需加強,可這也一時無助于我提出的質疑和勸谏。所以,我更需要足夠多有力量也有德望的人,攜手還心教一個真正符合期望的本真局面。”
“還?”薩瓦娜笑着瞥了瞥遠處的草廬。
“更偏名望又有十八之數輕易不會變的你們那裏,其實比一般的衆議局面還難處理,他,不是合适的人選。”
點頭,繼而搖頭。
“他能夠帶給我足夠多的還沒有習慣了某方面松懈的人。”
“好吧,那麽話題就又回到了最初,無論是怎樣的追求,過程中采取的什麽态度舉措都很重要,非常重要。”
連教内矛盾都敢于說出了,自身的那點急迫失分,索菲娅顯然更能夠去直面尋解。
“少點套路多點真誠。你的意見我聽進去了……盡管,認知角度還是不一樣,但既然你都這樣說了無法接受,也點出了他們亦覺不快。我會有更多的思考和調整。”
“不用這麽看我,這是你自己的決定,無需從我這裏獲得什麽肯定,要的是你自己真正認同認定。”
又一次深深地沉凝對視。
“謝謝。”
“客氣,是你自己厲害,厲害到我真有點佩服。如果不是對繁重人事處理不來,甚至都有些想去直接幫你點忙。畢竟,心教若能蓋過教廷,我才是在場從公私兩方面最樂意見到的人。”
與先前拒絕聯盟的态度相較,這次的表态,也當得起是一份驚喜了。
“之前……我爲我以仇恨之論請求聯盟的言行,向你道歉。”
得知當年守在教廷之敵身旁的強者是羅斯三世,索菲娅便據此提出過與羅斯家族結盟,結果被斷然拒絕。
“當年的事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有沒有仇恨我也說不清楚,但整體的看不慣是肯定有,所以之前的拒絕與你用什麽理由無關,隻是還看不到你們跟他們的本質區别和趕超可能。換句話說,現在雖有表态,卻也不排除因爲你的隊友不靠譜而改變。”
“請相信,心教的局面一定會越來越好。”
“嗯,就目前來說,教義對比是你們更能爲人接受,越來越好幾乎就是必然……希望那種好,是真正恰當的好。畢竟真要細論,你們從上到下的強制約束缺乏和規模管理疏散的問題,在現今就已較爲分明了。若然以後影響到的人更多,把控力何在?”
顯然,薩瓦娜雖無福守緣那般共享到空的視角,沒有在當下就意識到掩藏于自由強調下的必然跑偏,卻也從自我約束和外部監督的缺失上,隐隐看到了心教影響擴大後可能引發的複雜局面。
“這一點上,幹涉者從另一個角度也反複提醒過我,他最後能答應,說實話我也松了一口氣。”
“哦,他怎麽說的。”
“他提醒我們,内部管理運行好調整,外部人群的盲目追求自由變了味,會很不好把控。”
“内外之分麽……那看來你們,得先忙活一陣教典回收。現在流出去的不多吧?”
本就隐隐有感,話一點到也就很快明了。另外,索菲娅這次是自己主動把不好的一面亮了出來,薩瓦娜心裏很受用,也就不提多難更無收回前言的意思,反順勢亮出了她一定程度上的樂觀估計,進一步幫對方穩定信心。
“積年被壓制,形勢有變後聯系各方加确定意向的時間,讓我們的發展還沒有大跨步前行。回收有難度,但不大。”
真正的難度,還是在于未來,在發展的同時保持正面引導力,或者準确的說,确保足夠的正面引導力才能赢來發展的機遇。
“有信心是好事,然後該開口的也别給人省着,比方像那邊沒人催着就偷偷懶睡的家夥,能榨的油水絕不止現下這點。”
額。
“未來,要仰仗的還多。”
“哈,那也不能現在就先慣着他。談妥前是該客氣,談妥後可千萬别客氣。不然,我幫你叫他?”
嗯?你這,是自己想叫他起來吧。
“噫,你們這算什麽眼神?難道還是我看不慣他偷懶不成?”
曼努埃爾隻笑笑不語,索菲娅則接道:“沒有,我是想說,現在沒什麽必需他幫忙。”
切,這兩人絕對是誤會什麽了。
“你們想的真多,我是收到系統鑒定結果爲同源,得跟家裏通報商議一下,順便,告知剛剛的表态。所以才一順嘴說讓他起來,結果,一個大師一個聖女,簡直讓人無語。”
此時此地一個不能忘的關鍵是,正處戰争之焦點,雖然實際戰火還沒蔓延過來,也總歸不能太多人忙活其他事情。算算吧,八個人裏邊兒,兩個搞研究,兩個睡大覺,直接去一半了。
“咳,沒事,這家夥也快醒了,你去吧,去吧。”
一手提着柯西伊的耳朵,教授曼努埃爾是臉不紅心不跳,老臉很能扛。
至于索菲娅,沒有任何多餘動作的微笑着,卻是比教授還要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