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因爲你并不是昏了頭才留下的，你很清楚但你選擇了漠視自己活着的價值有多大！”
“價值這個概念吧，可以有很多種延伸，得看個人怎麽理解，我是如此，你又何嘗不是。你把陌生人都看的那麽重，難道還不能理解我？行了，别繃着了，扯着那麽多肉你不累啊。”
偏頭瞅了眼田三金，陳峰的态度逐漸解凍。
“重情義當然值得稱道，隻是你的能力真的太過有用，站在旁觀的角度上誰會不覺得惋惜？”
“呸！”福守緣空着的左手沖陳峰豎起了中指。
“說什麽惋惜呢，合着我是必死無疑了？你給我把這話吃回肚子裏去。不用吃回去的隻有角度兩個字，你試着從我的立場出發去看看，丢下他一個人，他會寒心一時，我呢？我會痛苦一世。”
收起中指甩了甩手，福守緣很嚴肅的問陳峰：“就算用價值得失來衡量，我也不該走那種虧本虧心的路，你說是不是？”
咬牙忍住了點頭的沖動，陳峰這一刻倒是很堅持。
“你隻說情義，卻避開了你和他在未來所能創造的貢獻完全沒得比這一點。說的不近人情些，若然他有大是大非的理性覺悟，就該自己也勸勸你别管他。”
“那我就自己說兩句。現在的我足夠理性，我的态度是，隻要是他自己想清楚了，什麽決定我都隻管受着記着就是了。”
福守緣白了田三金一眼。
“别想賴賬，情義值千金……喂，一頓燒烤總得有吧。”
回敬福守緣一個白眼，田三金轉身不語，他沒那份兒心與之開什麽玩笑。
轉而看向笑出聲來的陳峰，福守緣撇了撇嘴。
“笑就對了，看來不用我談什麽貢獻的問題了。”
“我想到了你會給的答案，未來的事情根本比不上此刻兄弟的性命，所以我臨時問了後面一句。可我接着發現這裏面需要明确一個前提，你是單單爲了全兄弟之義，還是本就有辦法保自己的命甚至是他的命？原諒我居然會這麽想，誰讓你之前差點毀了這裏呢，哪怕你如今狀态奇差，也不能小看了你，是吧。”
周圍人不約而同的提起了百分之兩百的注意力，同時身形略微朝着福守緣的方向傾斜，顯然隻要他說有辦法，他們就會盡全力去争一個活命的機會。
宋迪同樣關注着答案，不過他比别的人要稍稍淡定些，因爲他自信若是福守緣真能幫到人，他一定會是第二人選。
田三金也忍不住轉身注視着福守緣，由于某些原因，他并不關心生死的問題，他在意的是某人此前是有了倚仗才痛快決定還是單純出于義氣。
“當時沒辦法，後來慢慢想到了一個或許可行的法子。哎哎，請别激動，我這狀态根本無法進行一次驗證。”
徐波忍不住追問：“多久能恢複？”
仗着給福守緣當過擋箭牌，徐波眼神灼灼的審視着他。
“很遺憾，由于兩度透支身心，我起碼得休養十分鍾才能盡力一試。”
氣氛沉凝。
“不管是出于何種信念在堅持，此刻還清醒着的人都已足夠堅強值得欽佩，很抱歉我的事兒擾亂了大家的心緒。”
言辭懇切，但這并不能阻止各種複雜的眼光不時的飄來，對此福守緣頗感無奈，倒是田三金清淡的目光和宋迪翹起的大拇指好歹令他開懷一笑。
充斥着猜疑的氛圍使陳峰失去了追問的興趣，可他一靜下來，通過對話勉強壓抑的傷痛便止不住的湧上心頭。
前來防禦塔的路上他們曾統計有152人幸存，而從攻擊防禦塔至今，士兵已犧牲了足足118人！
……
人少了，大叔與少年現身于福守緣的視野當中，大叔領着少年在他附近徘徊許久，最終向着他走來。
啞巴大叔請求福守緣讓少年活下去，他無奈搖頭，此刻他是真的做不到。
大叔失魂落魄，少年卻是笑了，他自己也不明白這個笑容是源于什麽，給福守緣鞠躬緻謝後他拉着大叔走向僻靜角落。
“你們已經照顧我太多，現在就别多想了啞叔，最後的時光裏咱們開心的說點悄悄話。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爸媽都不知道的。對了，内容有點多，但無論如何我也會跟你說完的。”
目送二人，宋迪豎起耳朵聽着，是以他的眼眶越來越紅。
“他們的背影很搭。”
“啞巴是個好父親……孩子今天長大了。”跟兩人打過交道的福守緣對此感觸更深。
……
過了小會兒，不時抽空關注别路戰況的陳峰陡的一聲驚呼。
“中下路快結束了。”
他随即開始祈求：“快，快點讓他們回歸，無量光，無量壽，無量福！天尊發發慈悲吧！”
福守緣沒有說什麽，他仍舊看着那些即将離去的人，努力的将每個人都深深印照在腦海裏。
……
滿臉皺紋的老奶奶掏出一個相框，裏面是一張全家福，她輕輕摩挲着微笑着，最後全都消散風中。
手握拖把的大嬸揮出最後一杖，之後丢掉武器騰出雙手交叉握在胸口，那是在爲家人祈福，她閉着眼安詳的離去。
一對情侶正在奮力攻擊，他的左手牽着她的右手，不願分離。
然而死神找上了男人，他笑笑，然後探頭到心愛的人耳邊輕輕的說出了她百聽不厭的那一句……
我愛你。
左手，離開了右手！
女人并未哭喊，隻靜靜等着，她知道，很快，她就能去陪他。
她甜滋滋兒的想着，去了另一個世界，還是要用右手，牽上他的左手，這一次，真的真的，不放手！
相聚的大門開啓，她微笑着迎了上去！
于焉，熒光漫天，絢爛璀璨！
……
“啞叔，你相信嗎？世間并不止愛情可以這麽燦爛。親情友情平時不顯山露水，可一旦爆發綻放，那些平日裏淺淡的筆墨便會在斑斓的華彩中更添幾分低調的麗色……啧啧，我怎麽能說出這麽有格調的話，啞叔你不準備誇我一下嗎？啞叔！”
大叔多想誇誇這聰慧善良的孩子，可清晰的攻擊彈道卻提醒他是時候訣别了，他不舍的望了少年一眼便收回目光，而其實他多麽想就這樣凝視着那張面孔，可他害怕與那雙驚慌的眸子對視，他怕會吓到孩子。
但在化光離散的前一刻，大叔終究忍不住最後看了一眼少年，那孩子已不再驚慌而是安靜的沖着他微笑，臉上不帶絲毫難舍與悲傷，于是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此前的顧慮是那麽的多餘，這傻孩子。
形單影隻的少年并不覺得孤苦，他正在盤算着他的秘密要到哪一段，才會讓大叔忍不住揉揉他的頭示意他實在是太調皮了。
不就是慌了那一下嘛，大叔真是的，就沒敢多看我幾眼，好在最後還是明白了，好在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不然我就該氣的跳腳了，傻大叔。
……
準備好哦，我要以光速來追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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