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洛小川,則在收了最後一個人的魂魄之後,離開了夜岚,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或者是洛城鎮,或者是别的什麽地方。
這最後的一個魂魄,是王英海給她的,心甘情願之下,毫無怨言地奉獻了給她。隻爲了一個她在乎的人,把自己最貴重的東西給了一個他在乎的人。
那一天晚上,王英海苦苦哀求,求她拿了自己的魂魄去,從此不再殺戮,做一個善良的人,迫于無奈,洛小川同意了。
那一夜,他們抵死纏綿。
王英海緊緊地将她擁在懷裏,吻遍了她全身,并沒有發現她跟别的女孩子有什麽不同,人也好,鬼也好,不過是多了一絲溫暖罷了。
在他眼裏,洛小川就是他的女神,是他的摯愛,她的每一種存在,他都深愛着,比任何人都要愛。
他不願意看着洛小川成爲一個女魔頭,所以,他成全了她,把自己的魂魄給她,她就答應不管以後成爲一個怎樣的人或者物,都不會再殺人。
這是她的承諾,他信了!
“小川,記得,我愛過你!”他在她的耳邊輕聲地說,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脖頸,她感覺不到。
但是,洛小川哭了,她在感動。但是,對他,終究是沒有感情的,畢竟夜岚才是她的最愛。
她覺得自己虧欠了王英海的,雖然一開始就是不懷好意地接近他,後來不忍下手,放過了他,沒想到他還愛上了自己,最後還爲了自己失去了生命。
所以,才會跟他親密接觸,身子貼着身子地完全坦誠相待,也就隻有一個晚上。僅僅一個晚上,足矣。
“你真的願意嗎?不後悔嗎?”洛小川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帶着哭腔,眉頭緊鎖地問。
王英海臉上帶着難看的笑意,扯動了嘴角,說:“那48個沒有得到你的人都願意,何況我呢?”
洛小川沒有接話,拿出收魂盒,抽泣聲不斷,“從今天開始,我欠你的,來生再還!”
王英海再後一次抱着她,抱得死死的,在她的耳邊溫柔細語:“來生,我還來找你。”
說完,一把推開了她,向後緩緩退了幾步,然後定住,臉上始終帶着笑意,目中流露着深深的愛意,站在她的面前,等待着生命的結束,和來生的開始。
洛小川顫抖着手,小手掌朝天揚起,瞬間出現了收魂盒,裏面已經有48個魂魄了。
而他的,将是最後一個,也是唯一讓她不忍心,而痛哭流涕的一個。
隻見綠色的光芒瞬間灑遍了整個房間,然後驟然一聚,成爲一束刺眼的綠光,落在王英海的身上。
他的臉上還是那種讓人感覺到溫暖的笑容,還有略帶着滿足感。
霎時間,綠光一收,收魂盒在空中旋了幾圈,蓋子合上了。
剛才跟自己說甜言蜜語的人轟然倒地了,慘白的臉上還挂着若有若無的笑意,眉宇之間,是他駿眉的容顔。
洛小川第一次覺得如此失落,心中一陣絞痛。
她猛地跌坐在地上,一次次地叩問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到底是不是真的值得?
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雙腳,她茫然擡頭,淚眼模糊,以爲是夜岚。
“夜岚……”喊聲出來後,才發現,是午煞。
他一直跟着她,她是知道的。他也能體會到現在洛小川的無助和痛苦。
午煞蹲下來,輕輕地抱着她,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任由她肆意哭泣。
洛小川也不介意,放聲大哭起來,好半晌才穩定情緒,停了下來。
她把收魂盒遞給午煞,平靜地說:“這個給你,就當是我還夜岚的救命之恩。以後他的事,就靠你們了。”說完,她起身走向躺在地上的王英海,把他抱了起來。
“你要去哪裏?”午煞跟在身後,看着她蕭瑟的背影,不由得有點心痛。
“不知道,天涯海角,随便都行。不要來找我,你們找不到的。”
說完,抱着王英海的屍體一路往一座沒有被開發過的山上走去。
瘦弱的她,居然能把一個大男人抱得起來,可想而知,她對他的在乎一點都不比夜岚淺。
能夠呼風喚雨的洛小川,自然也有足夠的力氣抱起一個爲了自己犧牲的男人。
已是深冬時節,本就人口不多的縣城,在這寒冬深夜,更是靜谧無聲。
走到山腳的時候,頓時陰風四起,鬼嘯連連不絕于耳,讓人頓生毛骨悚然之感。
月色慘淡,彌漫在黑漆漆的荒野,盡顯深冬的寒冷之意。
洛小川一個飛身,踩着高低不平的樹頂,就來到了山上的最高處。
跟午煞學得最好的,也就隻要這個清風踏步了。
洛小川輕輕地把王英海的屍體放下來,然後四處查看了一下地形,找了一處比較幹淨的泥土,徒手開始挖泥。
洛小川一邊不停地挖泥,一邊自言自語般呢喃:“這裏的泥土幹淨,沒有雜質,你就安心地住在這裏,來生,就可以不用再碰上我這一肮髒的人了……”
她一直挖一直挖,沒有借助任何物品,連個樹枝都不用,她覺得,隻有用自己的雙手幫他做一座墳,她的罪孽才能還清,來生才不會再次遇見。
忙活了好一番,才把足夠深的墳坑給刨出來,此時,她已經身心疲憊不堪,挨着王英海的屍體就躺了下來。
沾滿泥濘的手慢慢地抓住他同樣冰冷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胸前,想作最後的告别。
“如果,我是人,說不定就愛上你了,你溫暖,善良,體貼,懂事,還特别會照顧人,還有很多很多優點,都是我喜歡的類型。可惜,他們說我死了,呵呵,我以爲我還活着呢,沒想到跟你一樣,都死了,隻是借了個身體,苟且着。不過,過不了多久,我就會真的死去了,我不知道要去哪裏,但是,我想再次回洛城鎮,把事情給處理完就走。天大地大總有我可以去的地方,你說是不是?”臉上扯出難看的笑容說着,把頭轉向王英海。
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聽不聽得到洛小川的話,隻是,他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地笑着。就如一個沉睡的嬰兒般,安靜地入睡了。
或者一睡不醒,會是最好的告别。
“好了,我不陪你了,讓你睡在這裏,孤零零的一個人,我也于心不忍,但是,你放心,這裏夠清靜,沒有人能夠打擾你。你就安心地睡吧。”
作了最後的告别,洛小川抱起他,輕輕地把他放在墳坑裏,小心翼翼的程度,就好像捧着一個泡沫般,不敢驚擾了他的夢。
花了好半晌時間,才把他給埋了,蓋上厚厚的泥土,插上了一支信手拈來的無名花。
站起來,再看了一眼這座新墳,流下了兩行清淚,滴在新翻的泥土上,絕然離去。
悄悄地,新泥松動,隐約聽見有東西破土而出的聲音,很輕很輕的聲音。
就在那眼淚低落的位置,瞬間冒出了一些細苗,逐漸長成一株株風信子,并且,瞬間開滿了紅色的花瓣,彌漫着久不散去的花香……
紅色風信子:感謝你,讓我感動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