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吹得蘆葦蕩一陣陣沙沙作響,那些即将死去的短命飛蟲也在作最後一番掙紮,喧嚣着整片沼澤地。
“夜岚,小心腳下!”洛小川看到地上一根彎曲的東西,以爲是準備冬眠的蛇出來找吃的,特意提醒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夜岚。
“哦,沒事,樹藤而已,估計是那個大雕掉下來的。”說完,拉過洛小川的手,跨過了腳下的那個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光的水灘。
“你怎麽知道有水?”洛小川好奇地問。
夜岚笑了笑,他從小跟着母親幹活,經常都是月亮出來後才出門去抓田雞去賣的,怎能不知道。
“嘻嘻……是不是很神奇?我告訴你,在晚上,地上反光的大多是水,因爲被月光照射而發出的光。”
洛小川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了。
“那,不出月光呢?”
“不出月光?那就别出門啊,哈哈……你真笨!”
這一會倆人又打打鬧鬧起來,其實,他們也不過是個********的孩子罷了。這點童真,并沒有因爲生活的磨難而失去,也實在是難得。
月亮皎潔得沒有一絲雜質,高高地挂在明朗的蒼穹上,照亮了一整片長滿了蘆葦的沼澤地。
金秋十月,正是蘆葦花開得最盛的時候,候鳥在叢中驚起,那小爪子不小心落在蘆葦的枝杆上,搖落了一束束的蘆葦花,風一吹,便像柳絮一樣,漫天飛舞,煞是惬意。
洛小川忍不住跑到蘆葦蕩裏面,随着那些飛揚的花,翩翩起舞,沒有一首動人的歌曲,卻有一支驚豔的舞,動人心魄。
夜岚出神地看着這一幕,心中泛起了微妙的漣漪,臉上帶着從來沒有過的笑意。他自己能感覺到,那是一種愛慕的眼神,而愛人,正是那個在風中亂舞的紅衣女子。
洛小川也不知道怎麽的,跳着跳着,身上的便裝就慢慢變了,成了那一身紅得惹人憐愛的大紅色的連衣裙。跟以往不同的是,隻是衣服變了,臉上和腳背還是無恙。
但是,她并沒有在意,因爲夜岚已經看過如此着裝的自己,而他的眼神,更是告訴自己,夜岚喜歡這樣的自己。
當然,夜岚在意的是眼前的這個人是洛小川,不管她什麽樣子,穿着什麽樣的衣服,都無所謂。隻要人是她就夠了!
在通往蘆葦蕩的鄉間小路的盡頭,一棵常年綠裝的松樹下,幾個男子正往這邊看來。
一個滿臉胡渣子的四十來歲的男子說:“老大,怎樣,現在下手嗎?”
張傲冷哼了一聲,帶着陰狠的語氣說:“不急,現在太陽那麽猛,山上肯定有人打獵的,既然知道他們住在哪裏,那自然就好辦了,讓他們風流快活到今天晚上再說。”
男子會意地點點頭。
帶上張傲,一共七個人,其中六個是他花錢請來的社會混混。這六個人,在上村是出了名的社會敗類,不僅不招當地人的待見,還臭名昭著到整個洛城鎮了。近年來,政府在清理這些渣渣,他們才有所收斂,沒想到,如今又爲了錢出來作惡。看來,他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都先回去吧,晚上大概八點的時候出發,九點到這裏動手。”張傲吩咐道。
日落西山,倦鳥歸巢,遠山的炊煙袅袅缭繞在山頭,一片安定祥和的氛圍。
随着天色漸黑,夜,便悄悄而來,帶着涼風,帶着靜谧。
“小川,要不我明天到隔壁街買一些吃的回來?”夜岚擺弄着廚房的幹草說。前段時間搬房子,把家裏的東西都搬走了,結果房子沒住上,還損失了不少東西,這家具可以不買,但是,吃的食物總得要備一些的。
“隔壁街?”略微思考了一下,洛小川明了地說:“哦,好,我跟你一起去。”
洛城街他們自然是不想去的,免得又被洛狗蛋那個家夥找到。而隔壁街就在去南城的那條路上,離這裏也不算遠,去一趟應該無礙。
突然,夜岚警覺地感到有人在靠近這邊,他往外走了幾步,月色下,看到那邊沒有路的蘆葦叢裏窸窣作響,蘆葦枝幹也往兩邊倒下來。
不好,真的有人潛入了沼澤地!夜岚發上作出對策。
“小川,我們走!”洛小川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夜岚拉着跑起來了。
“夜岚,怎麽啦?”這都将近深夜了,誰還會進來啊,夜岚太反常了。
“别說話,有人來了,我們得離開躲一躲。”夜岚簡單地給她解釋了一下,看動靜,這夥人應該不少,少則幾個,多則十個八個,他們勢單力薄,不易正面沖突。
隻是他沒想到,這夥人居然喪心病狂到潛入這鮮爲人知的地方來尋他們了,看來他是不打算放過自己和小川了。
“可是……可是,這裏是我們最後一個能呆的地方了,我們不能走!”洛小川倔強地停了下來,掙脫了夜岚的手。
“小川,你聽我說,地方沒了,我們可以再找,但是,我們人少,不能跟他們鬥。”經過簡單的思考,夜岚得出的結論,并沒有被小川接受。
洛小川轉過身,背對着夜岚,覺得他不理解自己,生着悶氣。
“小川,走吧!”雖然不舍,夜岚爲了他們倆的安全,也隻能暫時躲起來,等他們走了再回來。
可是,事情并沒有像夜岚想的那樣發展,他們根本就沒有打算讓這個地方繼續存在着。
洛小川回過頭,看到剛才自己還在裏面躺着睡覺的房子已經燃燒起了大火,那“噼啪”的聲音,是從廚房的幹草堆裏發出來的,在風的作用力下,火花吹到門外的蘆葦叢裏,已經開始燒了起來。
“不!不可以!”洛小川發了瘋似的往回跑,那些人站在門口,得意地笑着。
“呸~居然不在家,那就燒了你們的房子,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哈哈哈!”張傲的笑聲落在洛小川的耳朵裏,顯得是那麽的刺耳。
而其他人,那些幫兇,也跟着他前傾後仰地笑得合不攏嘴。
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罪惡的人自然也有罪惡的姿态。
但是,洛小川自覺領地被人侵犯,又怎能就此罷休。夜岚是個善良的人,可她洛小川不是,誰敢犯她,她就敢讓誰燒得毛都不剩!
“你……你……”張傲隐隐覺得身後好像有人看着自己,眼神火熱得要把自己看穿一樣,渾身不舒服。他轉過身,沒想到,看到了洛小川從便衣轉變爲一襲紅妝的過程,吓得他膽子都要破了,直接癱軟在地,語無倫次。
“不關我事,是他叫我們幹的,不關我事!”其他人見勢,步步後退,嘴裏不斷地解釋着。
洛小川徑直走到張傲的面前,蹲下來,用詭異的聲音狠狠地說:“這火,是你燒的?要不要嘗嘗人肉叉燒包的滋味?”
張傲看到她突然血肉模糊的臉,喉嚨瞬間覺得惡心,他吞了吞口水,雙手撐在地上,卻不安分地摸索着什麽。
“我……是又怎樣,不過是燒了你的房子罷了,你不也燒了我的房子嗎?我們兩清了。”
張傲的這個理由換作其他人,也算合理,公平,但是,在洛小川這裏,并不能有效。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房子對洛小川有着怎樣的含義。
這是她回洛城鎮之後,唯一能夠睡得安穩的地方,是她和夜岚的房子,更是有着她美好回憶的地方。
她在這裏跟候鳥奔跑過,跟蟲鳴唱過歌,跟蘆葦花跳過舞,跟所有的一切都有過親密的接觸,這裏是她所在的地方唯一的一片淨土。
可是,他居然今晚一把火給燒了!這口氣,她自然不會咽下去。
洛小川一甩頭,把自己難看的樣子收了起來,現在,她已經能夠收放自如了。
張傲瞪大了眼睛,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怪物啊?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如此想着,心中的恐懼感并沒有把他的詭計多端給吞沒,反而讓他更破罐子破摔。他用眼神指使那些退到一邊的人過去抓夜岚。
洛小川看出了他的心思,一巴掌甩在他的右臉,“讓你動他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