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神情一凜,在門外人問第三遍的時候,她終于站起身走過去,打開了門。
“有事嗎?”倏然而至的清冷話語令門外人怔在了原地,敲門的手都未來得及放下,“我……”
“刀門霍家的弟子,便能随意擾人清靜了嗎?”方紫岚輕哼一聲,“我應是與方公子說過,這兩日誰都不見了。”
“我知道,甄姑娘是爲避嫌,畢竟此次春會的壓軸大寶……”門外人的話說了一半,就被方紫岚打斷了,“你都知道,爲何還要如此不識趣地找來?”
“我不是不識趣,隻是……”門外人張了張口,仿佛下定決心一般道:“有些事,我非要知道不可。”
方紫岚冷笑出聲,将門外人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少年看上去與阿是年齡相仿,雖然青澀的臉孔略顯稚嫩,五官尚未長開,但身姿挺拔,渾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氣。
“你笑什麽?”門外人略顯窘迫,側頭避開了方紫岚的目光,她卻毫無收斂之意,肆無忌憚地盯着他道:“千金坊的消息很貴,你出得起價嗎?”
門外人抿了抿唇,“我聽說問千金坊買消息,出的不一定是銀錢……”
“好,那我換個問法。”方紫岚不客氣地截住了門外人後面的話,“代價,你付得起嗎?”
“什麽代價?”門外人的聲音小了幾分,方紫岚挑了挑眉,“那要看你有什麽了。”
門外人呆愣在原地,見狀茗香走了出來,朝方紫岚一禮道:“主人,普通生意,交由我來便是。”
門外人趕忙擺了擺手,“我要問的,不是普通的消息。之前門主大人曾問過千金坊,但從未得到過答複。難得甄姑娘在此,我想一次問清楚。”
聽到門主大人時,方紫岚忽然想起那晚霍春兒與她說過的話,在圍剿轉輪王楚彬的行動中,各大門派皆有人失蹤,包括刀門霍家的大師兄。然而霍家家主在求問千金坊之時,卻從未得到過答案。
思及此,她大抵明白了門外人所求爲何,便也不再與他兜圈子,直言不諱道:“你來找我,是想問你的大師兄?”
門外人喜上眉梢,“甄姑娘知道?”
“我可以給你答案。”方紫岚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關鍵是,你能爲此付出什麽代價?”
“甄姑娘想要什麽?”門外人迫不及待地追問了一句,方紫岚面上笑容更盛,“什麽都可以嗎?”
“姐姐,我們又見面了。”慕初霁唇角輕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方紫岚縱馬執劍,神情凜冽,“慕初霁,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這一次,便要你那白幡再也不必取下來。”
“姐姐不妨試一試。”慕初霁挽弓搭箭,箭矢對準了方紫岚,“就是不知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箭快。”
“狂妄。”方紫岚話音未落,慕初霁弓上箭已離弦。然而曹副将早有準備,擡手一箭直朝慕初霁而去,兩支羽箭在空中一觸即落。
慕初霁掃了一眼曹副将,故作不經意道:“姐姐,你身邊這副将身手不錯,比你派來劫我們糧草的那個強不少。”
方紫岚給曹副将遞了個眼色,他當即意會,指揮兵士護着百姓撤回城内,不再與汨羅人多做糾纏。
“姐姐方才不是說要取我性命?”慕初霁好整以暇地扯了扯馬缰繩,輕聲笑道:“爲何走得這麽急?”
“慕初霁,你若找死,便怨不得我了。”方紫岚拔劍出鞘,慕初霁面上笑意更盛,“姐姐,縱然你武藝高強,能殺我不止一次,但你能敵得過千軍萬馬嗎?”
他說罷揮了揮手,周遭護衛他的汨羅人一擁而上,而他自己則退到了後方。
方紫岚毫不退縮揮劍迎上,長劍所到之處,無不是血肉橫飛。所有試圖靠近她身後百姓的汨羅人,都一一喪了命,不是死于她和大京兵士之手,便是被城樓上的羽箭射殺。即使有負傷妄想退回去的,也都被補了刀劍,死在了陣前。
很快方紫岚的馬前已經堆了一排的屍體,将她與汨羅人隔開了一段距離。她回頭看了一眼城門處,還有幾個百姓尚未進城,她還不能退。
“真是厲害。”慕初霁仿佛看戲一般,甚至還意猶未盡地拍了拍巴掌。
立于慕初霁身旁的江寒澤隻覺後脊發寒,方紫岚下手之狠辣,簡直前所未見,他不由自主道:“殿下,我們要不要……”
“嗯,這一仗我們拿大京百姓做餌引方紫岚出戰,本就落了下風。如今大京士氣高漲,我們不宜再戰,撤軍無可厚非。”慕初霁斂了神色,“不過,你發現了嗎?她快要到極限了。”
方紫岚握着梅劍的手有些許顫抖,她緊咬牙關,生怕對面的汨羅人看出一點端倪。
腦海中有一道聲音對她說,“殺手乃庶人之劍,十步殺一人可,千裏索人命可,千軍萬馬中取上将首級也可。然對上重兵鐵甲,便也隻能喪命于其中,不得好死。”
她的唇角逸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雙手下意識地緊了緊,還未到時候,她不能倒在這。
思及此,她手中梅劍再次揚起,割斷了近前一個汨羅人的喉嚨,幹淨利落,沒有半分筋疲力盡的模樣。
江寒澤順着慕初霁的視線看了過去,卻未看出什麽,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就聽慕初霁淡聲道:“差不多了,撤軍。”
方紫岚見汨羅人撤退,便收劍還鞘,撐在馬上重重地喘了幾口粗氣。見狀曹副将驅馬來到她身邊,面露憂色,“老大?”
“我沒事。”方紫岚策馬回城,邊走邊對曹副将道:“老曹,你去讓人把放進城來的百姓盯緊了,不許他們随意走動,免得出什麽亂子。”
“好。”曹副将領命而去,方紫岚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怕是免不了又要被阿宛念上一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