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方紫岚提起梅劍,一旁方立輝趕忙開口勸道:“紫秀姑娘,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與二當家一般見識……”
方紫岚冷哼一聲,抱着梅劍别過了頭,見狀李晟軒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對二當家道:“我家紫秀再惡名遠揚,也好過你們山匪。江南之地誰人不知,隻要提起你們山匪,便是三歲孩童都會哭鬧不停。”
他這話頗有回護方紫岚,爲她出氣的意思,聽得二當家滿臉一言難盡之色,咳嗽了兩聲,不待說什麽,就聽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既然你們山匪名聲已是如此之差,那爲何還怕傷了顔面?”
“我……”二當家甫一開口,又被李晟軒截住了話頭,“哦,我知道了。想來飛淩山上下自身難保,爲了保全顔面,這才不得不求到我家紫秀面前。二當家,我猜的對嗎?”
他拖腔拉調,一口一個我家紫秀,直叫方紫岚渾身起雞皮疙瘩。以前她怎麽沒發覺,他是這麽油嘴滑舌之人?
“你……”二當家被戳中了心事,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面色難看了許多,隻能吼一句,“休得胡言!什麽自身難保?我們飛淩山上下好得很……”
“是嗎?”方立輝勾唇笑了笑,輕搖折扇道:“若是好得很,爲何之前與我交易時承諾的銀錢,至今未見分文?”
二當家神情一滞,似是全然未想到方立輝會這個時候站出來拆台,不由地瞪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方公子,你别忘了,你還有許多把柄在我們手中……”
“什麽把柄?”方立輝毫無遮掩之意,大剌剌地攤手道:“是江南畫舫火案,還是京城萬花樓?這些紫秀姑娘都知道。她放過的火可比我多多了,想來不會在乎這些小事。”
聞言方紫岚剜了方立輝一眼,她作惡多端是一回事,從他口中近乎攀比似的說出來,便是另一回事了。
什麽叫不在乎?她可是有遲早要把命賠出去的覺悟,他方立輝有嗎?
察覺到方紫岚的目光,方立輝讪笑一聲,無辜道:“紫秀姑娘,我說的有錯嗎,難道說你并不知道?”
他輕描淡寫地偷換了概念,方紫岚懶得與他掰扯,索性将話頭抛回給了李晟軒,“看來你猜的不錯,二當家惱羞成怒了。”
“我沒有……”二當家眼中兇光畢現,方紫岚卻視而不見,嗤笑道:“你若誠心要救出紅泰,不妨和盤托出,說不定能博得我的同情,便偶爾好心一次,出手相救了。”
“你,你們!”二當家氣結,“你們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别想再套我的話!”
方紫岚聳了聳肩,“二當家是覺得,剛才我們是在套紅荷姑娘的話?”
“不是嗎?”二當家怒目而視,方紫岚撇了撇嘴,“紅荷姑娘不過是把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說出來而已,後面都是我們的猜測,她什麽都沒說,如何算是套話?”
二當家咬牙切齒,“随紫秀姑娘怎麽說,我把話放在這,大當家紅泰便是飛淩山上下的顔面。今日,你若出手相救,便是給我們面子,日後江湖再見,我們自然也會給你面子。”
“在性命面前,顔面或是面子,算什麽東西?”方紫岚斂了神色,沉聲道:“若飛淩山上下自身難保,何談日後?”
她說罷朝李晟軒和方立輝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不必再浪費時間,可以走了。
“紫秀姑娘……”二當家躊躇地喊住了方紫岚,猶豫了許久,才仿佛下定決心一般道:“待你救出大當家之後,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孫叔!”紅荷急切的話音還未落,就被方紫岚笃定的聲音蓋過了,“一言爲定。”
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像是根本沒想到方紫岚會這般輕易地答應,李晟軒想要說些什麽,也被她一個眼神制止了,便把即将出口的話重又吞了回去。
方紫岚把金梅花放在案上,從妝奁裏面找了些寶石璎珞出來,“不過是之前閑來無事,找人做着玩的。”
“做着玩?”阿宛撇了撇嘴,“鬼門這麽窮,你哪來的閑錢做金梅花?”
方紫岚拿着寶石的手忽然頓了頓——确實,她哪來的錢呢?
見她沒什麽反應,阿宛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怎麽了?”
“沒什麽,忘了。”方紫岚說得理直氣壯,阿宛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隻得看着她把金梅花和那些寶石璎珞做成了手钏。
“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有這手藝?”阿宛湊得離她近了些,“誰教的你呀?”
“忘了。”方紫岚随口答了一句,阿宛氣得直咬牙,“那你做這手钏幹什麽?不會也忘了吧?”
“這倒沒忘。”方紫岚一面做手钏,一面無辜地開口道:“這手钏是我要送給輕寒的謝禮。”
“輕寒姐姐?”阿宛一臉疑惑,“好端端的,你怎麽突然想起來要給她送謝禮了?”
方紫岚手中忙個不停,“東南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榮安郡主幫忙制藥才醫好了瘟疫,你可聽說了?”
“聽說了。”阿宛憤憤不平道:“榮安王父女,真是忒不要臉!”
“榮安郡主搶了本該是輕寒的功勞,我怕榮安王殺人滅口。”方紫岚把初成形的手钏放在案上,淡聲道:“爲了避免榮安王對輕寒下手,我總得送她些東西保命。”
“你是說這金梅花?”阿宛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钏當中最爲醒目的金梅花,質疑道:“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也沒聽說過什麽金梅花還能保命。方紫岚,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你這般見識,也好意思說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方紫岚頗爲好笑地看着阿宛,她不依不撓地扯了扯她的衣袖,“那就是你有事瞞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