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房休息了,霍女俠請自便。”方紫岚不着痕迹地避開了霍春兒的手,擡腳就要走,卻見對面滄海劉先生匆匆而來,神情急切道:“春兒,你感覺怎麽樣?”
聞言方紫岚微微皺眉,下意識地看向霍春兒,卻見她面上笑意不變,“劉先生,我無妨,出來透透氣便好了,你莫要擔心。”
她說完轉向方紫岚,解釋道:“我有心悸之症,常在夜半發作。劉先生與霍家交情甚笃,是以我的病,一向由他照管。”
“我才疏學淺,怎敢言照管二字?”劉先生擺手道:“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都未能治愈你的心悸之症,實在是慚愧。”
“我的病是先天的。”霍春兒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人如何能鬥得過天?”
方紫岚抿了抿唇,“天命無人知曉,但我見霍女俠乃是疏闊之人,想必不會爲心悸之症所困,将來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承甄姑娘吉言。”霍春兒抱拳一禮,“既如此,那我不妨告訴姑娘一個消息。”
“洗耳恭聽。”方紫岚回了一禮,就聽霍春兒道:“雖然不知甄姑娘手中那柄劍究竟是不是紫秀的梅劍,但我知道千金坊一直在追查紫秀的消息。”
方紫岚神情一凜,“霍女俠,千金坊有規矩,任何關于紫秀的消息,隻要屬實,定當千金以償。”
“甄姑娘言重了。”霍春兒趕忙道:“我與甄姑娘投緣,而且這消息也并非關于紫秀本人。”
方紫岚挑了挑眉,“若并非紫秀本人的消息,難道是她身邊之人的消息?”
霍春兒點了點頭,繼續說了下去,“不錯,大概半年多前吧,刀門霍家、小鏡湖、點蒼山……哎呀,反正能叫出名字的門派,一同組織了一場圍剿,被圍剿的那個人是鬼門的轉輪王,聽說他與紫秀關系密切。”
方紫岚隻覺心跳加快,不由地問道:“後來,轉輪王死在圍剿中了嗎?”
“原來千金坊當真不知道此事?”劉先生忍不住插了一句,方紫岚愣了片刻,“劉先生何出此言?”
“劉先生,當初我爹花重金問千金坊買消息,重金原封不動地被退回了,說明此事千金坊肯定不知,你還覺得有假不成?”霍春兒不耐地回了一句,劉先生吞吞吐吐,“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嗎?”方紫岚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上官敏點頭如搗蒜,“是啊,若非鄭将軍提醒,我都不知。”
兩人說得熱鬧,然而鄭琰絲毫無動于衷,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擡一下。
上官敏幹笑了兩聲,隻覺得自己的誇贊好像沙堆,被名爲鄭琰的冷風一吹就散。
方紫岚倍覺無趣,和上官敏說了沒兩句,便聲稱有事,草草結束了對話,回了房間休息。
她剛回房間,就見阿宛跑了進來,神神秘秘地湊到她跟前,低聲道:“方紫岚,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你說。”方紫岚微微颔首,阿宛猶豫了一下,才道:“這回春狩,我師父是不是也會去?”
“應該吧。”方紫岚淡聲道:“你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什麽叫應該吧?”阿宛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幫我确認一下嘛。”
方紫岚好笑地看着她,“求人幫忙還如此理直氣壯,你真是好沒誠意。”
阿宛深吸一口氣,“我不管,你幫還是不幫?”
“你找溫崖有事嗎?”方紫岚不答反問,阿宛軟了語氣道:“上次你受刺激昏迷的時候,我突然有了靈感,想到了一個新的藥方。不過這個藥方比較冒險,我怕一不小心把你藥死了,就想先找我師父商量一下。”
方紫岚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直看得她心裏發毛,“你這麽盯着我做什麽?”
“怕你把我藥死了。”方紫岚擡手捏了捏她的臉,“你啊,除了行醫用藥,能不能多想些别的事?”
阿宛抓住了她的手腕,試圖制止她的動作,“比如?”
方紫岚接口道:“比如春狩人多眼雜,溫崖即便是去了,你要如何與他見面?”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阿宛興高采烈道:“到時候你裝個病,我說我醫治不了,自然就能把師父請過來了。”
“春狩,你要我裝病?”方紫岚咬牙切齒,心道這種時候向來都是武将出風頭的大好時機,她家小醫女倒好,竟然要她裝病?
“那次圍剿失蹤了許多人,包括刀門霍家的大弟子,即将繼承我爹衣缽的大師兄,都失蹤了。”霍春兒放輕了聲音,道:“故而我爹重金求問千金坊,卻不料千金坊也無法給出答案。”
方紫岚的神情晦暗不明,自楚彬失蹤起,千金坊便一直在追查,沒什麽消息,便也不曾向她詳細彙報過失蹤的情形。
如今聽霍春兒所言,她才知當時失蹤的不止楚彬一人,還有諸多門派弟子。這樣說來,或許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勢力在暗中作祟,也不是沒有可能。
然而連千金坊都查不到的勢力,該是怎樣的陰暗泥沼?僅憑她,便是找到了,怕是也很難全身而退。
可是……莫涵已死,若是楚彬……
方紫岚不敢想下去,她接受自己無法護住身邊每個人的事實,但若是連他們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這般不清不楚還有何意義?
“甄姑娘,你有在聽嗎?”霍春兒伸手在方紫岚眼前晃了晃,她回過了神,“什麽?”
“我說。”霍春兒刻意拖長了尾音,聲音也上揚了幾分,“前幾日,我爹終于查到了他們最後出現之地。”
“是在何處?”方紫岚握住了霍春兒的手腕,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呐呐道:“就在前往蘇州府的路上,離醉月樓不遠。”
“你說什麽?”方紫岚不敢置信,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捏得霍春兒龇牙咧嘴,“甄姑娘,你好大的勁兒,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