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人手下留情!”方紫岚趕忙上前一步,隻見歐陽夫人呼吸困難,卻毫無掙紮之意。
見狀衛昴似是沒了興趣,随手将人甩在了一邊,方紫岚趕忙将其扶住,“歐陽夫人,你怎麽樣,有沒有傷到哪……”
歐陽夫人拍了拍方紫岚的手臂,示意自己無礙,随即站直了身體,定定地看着衛昴道:“我要梓柔平安,我要她活着回來。”
方紫岚猛地變了神色,“歐陽夫人,你說什麽?”
“歐陽家不願歐陽梓柔入工部,利用袖箭與改良弓弩爲借口,自導自演了好一場戲。”衛昴勾唇笑得譏诮,“怎麽,如今歐陽夫人後悔了?”
歐陽夫人白了臉色,“我未曾想到……”
“歐陽宗瑞即便是爛泥扶不上牆,在你縱容之下膽子也不小。”衛昴冷冷打斷了她的話,“你默許歐陽宗瑞指使京郊大營的兵士作僞證之時,便該想到他會對歐陽梓柔下手。畢竟裴珀鳴都敢毒害珒國公大人,更何況你那無法無天的兒子?”
歐陽夫人聲音漸弱,“衛國公大人,我懇請你看在衛氏的面子上,救救梓柔,把她平安帶回來。”
“怎麽,難道先生還想爲那些山匪流寇鳴不平嗎?”紅荷冷哼一聲,“長姐雖逃了出來,但卻殁于難産,最終隻留下了我和哥哥,相依爲命。”
方紫岚聽到此處,不由地問道:“之後,你與紅泰便入主飛淩山,接手了……”
“紅氏爲臣,狼軍爲兵,如何能做匪?”紅荷厲聲打斷了方紫岚的話,“紫秀姑娘,你太小瞧我們兄妹了。”
“倘若依紅荷姑娘所言,紅氏并未做匪。”李晟軒意味深長道:“那今日你爲何會出現在此處?還有,爲何紅泰會是飛淩山的大當家?”
紅荷神情一滞,“若非逼不得已,我和哥哥怎麽會……”
她說着猛地頓住了,看向方紫岚道:“紫秀姑娘,你爲他做了那麽多事。其中緣由,你應是最爲清楚不過。”
他?方紫岚霎時反應了過來,想來紅氏兄妹是受了紀甯天唆使,這才落草爲寇,成了坐擁飛淩山的一方山匪。
後來不斷發展壯大,便成了衆多山匪之首,也成了反抗朝廷的一面最爲鮮明的旗幟。
“紫秀姑娘不說話,可是心虛了?不敢……”紅荷甫一開口,就被方紫岚截住了話頭,“我沒什麽不敢,隻是我用了藥,許多事都不記得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一旁李晟軒卻是變了神色,握着她的手收緊了幾分,似是生怕松一毫,她人就會不見一般。
另一邊的方立輝也是滿臉錯愕,怪不得他總覺得現在的方紫岚與之前的岚妹,既像也不像,原來竟是因爲失憶了嗎?
“你……”紅荷不敢置信地望着方紫岚,見她勾起唇角坦然道:“紅荷姑娘,他的事,我知道的太多了。他即便不能殺了我,也不會放過我。”
她清淺的笑容中透着無可奈何,更多的是不在乎,仿佛說起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前塵往事,都不過階下土。
“紫秀姑娘如此豁達,我若再多問,反倒顯得咄咄逼人了。”紅荷斂了神色,道:“也罷,終究是我和哥哥的選擇,怨不得旁人。”
她說罷長歎一口氣,才繼續道:“我父親一生忠于鎮北将軍平南王,哥哥繼承了父親遺志,效忠妩青郡主。郡主選擇了紀甯天,哥哥便也義無反顧地随她選擇了紀甯天。這,便是一切的開端。”
“之後的事你們大概也能猜到了,哥哥奉紀甯天之命占山爲王,在孫叔等狼軍舊部的扶持下,收複了所有山頭的匪寇,一家獨大,隻爲有朝一日能爲妩青郡主鞍前馬後,光複大楚。”
“可我總覺得,這一切不過都是鏡花水月。大京建朝至今,縱然算不上根基深厚,也算得上甚得民心,難以動搖。”
紅荷說到此處,自嘲似的笑了笑,“不過我怎麽想不重要,畢竟這一切都由不得我。我,哥哥,尹泉章,乃至榮安王,都不過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身不由己……”
“你說,榮安王?”方紫岚忍不住插話道:“這與榮安王有何幹系?”
倘若歐陽梓柔死了,那歐陽宗瑞便可名正言順地接管兵工坊了,加之有歐陽夫人助力,下任歐陽家主必然也會是他。
不對,除了歐陽梓柔,歐陽宗瑞還有一個威脅……
電光火石之間,方紫岚急道:“歐陽夫人,歐陽俊成現在何處?”
“俊成?”歐陽夫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俊成的夫人前幾日身體不适,他告假……”
她話未說完便停住了,方紫岚撐着她的後背,沉聲道:“歐陽夫人,若歐陽宗瑞當真一不做二不休,眼下歐陽家必是一團亂麻,還需夫人回去主持大局。”
“我……”歐陽夫人緊咬雙唇,眼睛發紅。
“請歐陽夫人放心,我必會找到梓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方紫岚甫一說完,便見衛昴走了過來,不容置喙地扯過了歐陽夫人手中的玉佩。
“衛大人……”方紫岚想說些什麽,卻見衛昴揚起手,将玉佩高高舉起,“受過衛氏所托,聽命于此玉符之人,随歐陽衛氏離開。往後,你們與衛氏和京郊大營再無任何瓜葛。”
他說罷,便有十餘人站了出來,歐陽夫人看着他們走到自己身後,皆是恭敬一禮。
“多謝衛國公大人。”歐陽夫人阖上了眼眸,再次睜開時,其中已無半分陰霾。
衛氏子女,皆屬于戰場。從她踏入歐陽家的那一刻起,她便明白,她的戰場,是歐陽家。
在她的戰場上,沒有人可以破壞規矩,縱然那個人是她的親生兒子,也不行。
破壞規矩的人,隻能被逐出戰場。尤其是,用了這樣卑劣手段的人。
方紫岚眼睜睜看着歐陽夫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衛昴手中的玉佩随之而落,摔了個粉碎。她也沒有多做停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京郊大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