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宛的選擇。”方紫岚沉聲打斷了李晟軒的話,“此局本就兇險萬分,你與其現在惶恐不安,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扯我與阿宛入局,否則不過是惺惺作态。”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嗎?李晟軒愣了愣,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卻什麽都說不出。
一旁的茗香也終于聽出了不對,剛才阿宛是故意說那些話的,就是爲了做出一副與千金坊甄氏決裂的模樣。唯有這樣,才能出去引人注目……
當醉月樓内外皆處在風口浪尖上之時,許多人們平時會注意的東西,便會被模糊,他們赢的可能會更大。
方紫岚不是不知道,可她既分身乏術,也不願身邊人去冒險。直到阿宛看出了她的心思,索性趁着無患之死,爲她解憂。
阿宛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呢?平時大大咧咧看似沒心沒肺的她,居然也會有這樣心細如發的一日。
“阿宛有我的梅枝。”方紫岚緩緩開口,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李晟軒與茗香,“至少,長眼睛的江湖人,不會随意招惹她。”
“那鬼門呢?”李晟軒定定地看着方紫岚,“事到如今,你還要告訴我,紫秀是獨立殺手嗎?”
“紫秀确與鬼門有關。”方紫岚迎上了李晟軒的目光,沒有絲毫躲閃,“但鬼門中人也很清楚,紫秀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人。除非鬼門之主下令,不然他們不會對佩有紫秀梅枝的人出手。”
李晟軒不由地追問道:“你怎知鬼門之主不會命人對阿宛出手?”
方紫岚的神情冷了幾分,“阿宛的師父,會确保鬼門之主,不會對阿宛痛下殺手。”
“阿宛的師父?”李晟軒眼中多了些許懷疑之色,方紫岚寒聲道:“眼下局勢不明,你當真還要與我深究細枝末節嗎?”
李晟軒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罷了,你與阿宛決意如此,我定竭力而爲。”
“沒什麽要你竭力而爲之事,你照顧好自己便是。”方紫岚淡聲道:“我不想有人再受傷了。”
李晟軒微微颔首,不等說什麽,就聽方紫岚道:“我累了,其他事留待明日再說。”
“好。”李晟軒應聲道:“你好好休息,莫要過于憂心。”
方紫岚看着李晟軒離開,确認四下無人後,才仿佛撐不下去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原位,伏在了桌案上。
“主人,你的腿傷……”茗香秀眉微蹙,方紫岚低聲道:“怕是掩不住了。明日你盯着方立輝,替我留意醉月樓内外的消息,有什麽風吹草動,随時來報。”
茗香垂首一禮,“遵命。”
方紫岚緊緊攥着桌案一角,除了腿傷,體内的蠱毒也在折磨她,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氣,仍強撐着道:“明日我誰都不見,所以崔海,還有那位與刀門霍家有交的劉先生,都要看好了。你一人顧不了太多,讓方立輝找人去看便是……”
“主人,那你怎麽辦?”茗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阿宛姑娘不在,先生要照顧夏侯彰,誰能在你身邊……”
“我一人也無妨。”方紫岚擺了擺手,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起伏不定,呼吸都粗重了許多。
“可是……”茗香猶豫了片刻,終是直言道:“蜜兒小姐就要到了,若是她看到你……”
“不要讓她知道。”方紫岚飛快地截斷了茗香後面的話,“在方家春會結束之前,我不許她靠近醉月樓,更不會見她。”
茗香躊躇道:“主人,你也知道我攔不住蜜兒小姐……”
“你若攔不住,就讓萬大哥去攔,他最爲心疼……蜜兒姐姐。”方紫岚說得斷斷續續,身體也縮成了一團。
茗香見狀,趕忙把方紫岚扶到了床榻上,爲她診脈施針,待她昏睡過去後,便在她身邊守了一夜。
次日一早,茗香把藥熬好放在了桌案上,之後便按方紫岚吩咐,去尋了方立輝,然而遠遠便聽到他好像與什麽人起了争執。
“方公子,我聽聞千金坊甄氏就在醉月樓中,你爲何不許人見?”一道聲音高呼質問,方立輝不卑不亢道:“并非是我不許,而是甄姑娘不願。本次春會的壓軸大寶乃是千金坊的消息,她要避嫌也是情理之中。”
與方立輝對談那人冷笑一聲,咄咄逼人道:“方公子,你拿此等理由搪塞我便罷了,難道尹大人與其他諸位大人問你之時,你也要這般回答嗎?”
“大人這是什麽話,我豈敢搪塞大人?”方立輝避重就輕道:“我知道各位大人對千金坊的消息感興趣,這才大費周折地請到甄姑娘……”
“方公子,若是諸位大人得不到想要的,即便你大費周折,也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那人不耐地打斷了方立輝的話,“能不能見到甄姑娘,可關系到往後醉月樓的生意要怎麽做,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方立輝不動聲色地輕搖折扇,把問題抛給了朝着他們走來的茗香,“這不是甄姑娘身邊的茗香姑娘嗎,可是甄姑娘有事要你來尋我?”
“我家主人沒什麽事,隻是要我來問一句。”茗香說着,看向了站在方立輝旁邊的那人,“壓軸大寶的競拍場地,方公子是否都準備好了?”
聞言方立輝還不曾回答,旁邊的那人便已按捺不住,“壓軸大寶不是你們千金坊的消息嗎?區區消息而已,竟還需要額外準備競拍場地?
“什麽叫做區區消息而已?”茗香驟然提高了音調,“我們千金坊的消息,一個便值千金,更何況是三個。而且作爲壓軸大寶的三個消息,不是驚天秘密便是連城寶藏……”她話未說完,便猛地停住了,然而爲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