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抿了抿唇,方紫岚不着痕迹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示意她不必擔心。
在場的明眼人都看出那統領懷疑上了方紫岚身邊的兩個仆從,本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看起了熱鬧。
李晟軒和夏侯彰對視了一眼,之後不慌不忙地報出了一家店名,那統領當即對手下兵士使了個眼色。
方紫岚靜靜看着,臉上神色凝重了幾分。不知是一夜未歸還是其他什麽緣由,李晟軒和夏侯彰的簡單易容都消了許多,仔細辨認不難看出他們原來的模樣,但那統領卻好似沒有看出來一般,毫無深究之意,反倒對他們帶回的花餅緊抓不放,多少有些刻意了。
很快那統領派出的兵士便回來了,編造的謊言瞬間就被戳穿了,于是理所應當的,李晟軒和夏侯彰被扣下了。
“且慢。”阿是款步而來,攔在了想要将李晟軒和夏侯彰帶走的那統領身前,“這位将軍,此事皆因我而起,若要拿人查問,不妨把我帶回去。”
那統領皺了眉,阿是解釋道:“我對他們的主人家一見鍾情,卻羞于啓齒,這才買了花餅交給他們,希望借此來表達心意。”
“你此言有何憑證?”那統領質疑了一句,阿是不慌不忙地答道:“這花餅出自醉月樓,裏面用的皆是今晨采摘的鮮花,且餅皮之上皆有梅花印記,與别的花餅都不同,乃是我的一片心意。”
聞言方紫岚打開袋子,取出了其中一塊花餅,果然如阿是所說,餅皮上有一朵鮮紅的梅花印記,精緻漂亮。
見狀一旁的阿宛和茗香都松了一口氣,然而卻聽那統領道:“這花餅頗爲古怪,不能聽你一面之詞。”
他說罷一揮手,便有兵士扣走了阿是,“既然花餅出自這位公子之手,與二位無關,那就把他們放了。”
方紫岚愣愣地看着阿是被扣走,李晟軒和夏侯彰卻被放了回來,待反應過來時卻已晚了,哪裏還有衆兵士的影子?
“阿大、阿二,你們随我來。”方紫岚聲若寒霜,阿宛和茗香都是一激靈,來不及說什麽,又聽她道:“阿宛、茗香,你們二人不必跟來。”
李晟軒和夏侯彰随方紫岚進了她的房間,剛把門窗關好,就聽她冷聲道:“說吧,你們究竟在搞什麽鬼?”
她說着,銳利的目光一一掃過兩人,可他們噤若寒蟬,令她不由地冷哼出聲,“你們不願說,我來說。适才那統領,本就知曉你們的身份,與你們串通一氣,演了好一出戲,是嗎?”
回答方紫岚的依舊是沉默,她像是早就料到了似的,難得耐住了性子,沒有繼續逼問。
過了好一會兒,李晟軒緩緩開口道:“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且不說江南大營的人來得太快了些,昨日我們剛剛落腳,今日便登門搜查,也不論那統領揪着花餅不放的行爲透着古怪,就說那統領目的性極強,從一開始便盯上了你們二人,之後卻牽強附會,将你們二人放了,反把阿是抓去了。”方紫岚頓了一頓,唇邊露出一抹譏诮的笑,“但凡是長眼睛有腦子的人,都不至于看不出來。”
“我……”夏侯彰甫一開口,就被方紫岚截住了話頭,“我入局的兩個條件,若是你們一個都無法遵守,那就請自便。”
“我們無意……”李晟軒試圖辯解,卻被方紫岚打斷了,“若無誠意,你們現在說什麽,都像是借口。”
“無論如何,之前對你有所隐瞞,委實抱歉。”李晟軒定定地看着方紫岚,鄭重其事道:“江南大營之中,有我信得過的人,那統領便是其中之一。若我失蹤的消息在江南大營中傳開,細作定會有所動作,我需要有人能……”
“所以,你信不過我?”方紫岚忍不住再次打斷了李晟軒的話,他怔了片刻,低聲道:“我不是信不過你,隻是……我不願你牽涉過深,置身危險之中。”
“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覺得我會相信嗎?”方紫岚涼薄地笑了笑,“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命你的人放了阿是。否則,你我之約,到此爲止。”
李晟軒張了張口,方紫岚揮了揮衣袖,“我乏了,旁的話不必多說。你隻需告訴我能不能做到,若不能我們分道揚镳,我自己想法子把阿是救出來。”
“我答應你。”李晟軒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沉聲道:“我會命人放了阿是,給你一個交待。往後再無隐瞞,規矩由你定。”
方紫岚不置可否,“輕飄飄的嘴上承諾,我向來不怎麽相信,望你說到做到。”
她說罷便下了逐客令,待李晟軒和夏侯彰離開後,茗香和阿宛敲門而入,兩人與她說了如今醉月樓的情況,以及江南大營之人将阿是帶往了何處。
“找不到人,江南大營之人不會輕易動阿是,一時半會兒他還算安全。”方紫岚的神情晦暗不明,茗香微微颔首道:“話雖如此,但……”
她沒有說下去,方紫岚心中了然,“江南大營之人原不該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随意扣人,既不經州府,又無文書手令,名不正言不順。”
“不錯。”茗香附和道:“此舉過于魯莽,實在容易引人生疑。”
“李晟軒,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方紫岚小聲嘀咕了一句,阿宛沒有聽清,問道:“你小聲嘀咕什麽呢?我看江南大營之人那陣仗不似作僞,若真查起來,那誰的身份還瞞得住嗎?”
“瞞不住。”方紫岚搖了搖頭,“他可真是,拿身家性命,來賭滿盤皆輸。”
“什麽意思?”阿宛滿臉疑惑,茗香也面露不解之色,方紫岚長歎一口氣,“這世間人心最難測,他的信任在某些人心中便是爲非作歹的免死金牌,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