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陣法轉換,陣眼中央的北極殺鬼印浮向半空,怪獸幻像出現,吞吐着靈力,将三十六尊六甲神将氣息勾連,竟然逐漸合爲一體,一尊更加巨大,仙威赫赫的神将,雙手各持陰陽法劍,當頭砍下,一副巨大的太極陰陽印在法劍前端出現,陰陽雙合,震天撼地!
這,才是六丁六甲降魔陣的最強攻擊招數!融合了三十六尊神将的全部仙力,這一擊,令下方的梁玉臉色巨變。
它雙手擡起,強大的怨氣如同瀑布倒流,頭發再度瘋狂生長,攜帶着鬼力,将陰陽法劍托住,雷鳴巨響傳來,空氣都在微微顫抖,李秋凡臉色漲紅,口鼻鮮血狂噴,使出吃奶得勁控制着神将用力下壓。
一黑一金,兩種顔色迥異的龐大能量在半空飛速消磨。
梁玉冷笑道:“你的罡氣即将耗盡,鎮壓不了我的,等你死後,我必将你的魂魄囚禁,讓你日夜享受裂魂重聚之苦!”
李秋凡咬牙堅持,它說的沒錯,自己的丹田早就被大陣抽空了,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死撐着而已。
“那就在這之前滅了你!”李秋凡咬破舌尖,吐出一道精血,化作血劍噴到神将體内,“北鬥微塵,玄冥帝君,精血獻祭,太乙三清,急急如律令!鎮!”
舌尖精血,人體内靈力最強之物,而法師的舌尖血靈力更加強悍,但這麽做會損耗陽壽,除生死攸關之時,沒人會願意使用,這種時候,李秋凡也顧不了那麽多。
六甲神将得精血相助,頓時仙威更勝一分,法劍斬破梁玉的頭發和怨氣,重重砍在了它的頭頂。
“啊!!!”
梁玉痛呼慘叫,鬼氣震散,鬼身也被破掉,露出了死亡時的樣子,披頭散發,裙底不停流着血,将裙擺都染成了紅色。
六甲神将堅持一會兒,嘭的一聲炸成漫天金屑,消失在天地間,籠罩美術樓的罡氣壁壘也塌陷下去。
李秋凡握住龍泉劍柄,強撐着沒有倒下,因爲梁玉依舊沒有毀滅,一絲絲的陰氣像小蛇一樣被吸入體内,枯竭的陰氣也在慢慢恢複。
“姑奶奶唉,居然還活着……”李秋凡都快哭了,他已經使出了最強的手段,竟然還沒能将其徹底毀滅!
“你們别愣着了,能動的話就一起招呼,千萬别等它恢複!”李秋凡拔出幾根銀針,咬牙插進身上幾處大穴,紅血絲瞬間布滿瞳仁,鼻孔甚至冒出了一團蒸汽,一股力量充斥着四肢百骸。
這是道門獨有秘法,鬼門十三針,能夠将潛力全部逼出,後遺症就是如果不死,他起碼要在床上躺半個月!
驚蟄十二聞言,抄起法器就沖向跪坐在地上的梁玉。
誰知梁玉背後好像也長着眼睛,擡起雙手,鬼力散發擋住了棺材闆和黑刃。
梁玉赫然擡頭,臉已經潰爛的不能看,碎肉挂在白骨上,一隻隻蛆蟲在眼眶和嘴巴,鼻子裏進進出出,惡心到了極點。
它雙手用力,大笑着震開背後偷襲的兩人,站起來一步步走向李秋凡:“我能感受到,再過一段時間你說不定就能踏入天師之列,成爲道門最年輕的天師,可惜了,這等天才,終究還是要死在我的手裏,被練成鬼奴……”
李秋凡凜然不懼,摸出八枚五帝錢,念咒打出,落在地上,蕩起一層金色罡氣牆,接着拔出龍泉劍,将臉上的血抹在劍刃上。
“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梁玉撕開罡氣牆,踩碎五帝錢,怨氣沖天,身影一閃就撲了過來,李秋凡早就準備好了,以龍泉劍施展昆侖殺鬼劍法,頓時紫華耀眼,寒光紛飛,梁玉的魂魄化爲漫天鬼影,鬼嘯連連,根本分不出哪個是它的真身,帶着驚人怨氣從四面八方展開攻擊。
驚蟄見狀,知道不能讓李秋凡獨自抵抗,閃身加入進來,兩人背靠背,皆使出了渾身解數,卻還是落了下分,身上的傷口在不斷增加,誰都明白,梁玉明顯是打算孤注一擲,甚至不願意分出鬼氣修複鬼身。
“該死!沒機會施展拘魂咒!”李秋凡好幾次想利用梁玉的生辰八字施展昆侖拘魂咒,可都被打斷,急得大罵。
十二看着奮力搏殺的兩人,好像下了某種決心,結了個奇怪的印訣,悶哼一聲,一雙眼睛變成詭異的純黑色。
驚蟄感覺到什麽,頓時驚呼道:“十二,不要!”
可已經遲了,十二周身黑氣盤踞,整個人宛如修羅惡鬼,兩手扣住棺材闆,指尖的血液泉水一樣流出,被棺材闆中央的鬼頭吸收,大吼着道:“天鬼血咒!”
“昂……”
一聲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咆哮自鬼頭中傳出,緊接着,棺材脫手飛出,飄到空中,一團血色能量凝聚成一隻巨大的血手,重重轟在了漫天鬼影中的一隻身上。
“啊——”
凄厲的慘叫響起,鬼影消失,梁玉被血手死死摁在地面,動彈不得。
“什麽!?”李秋凡愣住,十二怎麽會有這麽強大的力量!而且這股力量……居然跟梁玉如出一轍,同樣是鬼力!甚至還要更加精純!
“李...兄弟,趕緊...殺了它,我支持不住太長時間!”十二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牙齒縫都因爲太過用力咬出了血。
李秋凡猛地想起青徽子跟他講過的一個古老族群,可這種情況下,顯然不是說話的時候,連忙調整心緒,雙指在龍泉劍上一摸,罡氣一絲不剩注入劍中,頌起靈劍咒:“乾坤神法,驅雷運電,太上符命,攝威十方,天地奉敕,九土真炁,摧山攝海,諸天星宿,自來輔榮,急急如律令!”
龍泉劍劇烈抖動,仿佛要脫離他的掌控,劍吟清嘯,李秋凡猛地睜開眼睛,淩空斬下。
梁玉恐懼地大叫,把血手都擡起數分,噴出強大的鬼氣,可李秋凡目光如電,用力下壓,隻停頓了一瞬,紫色劍光就順着梁玉的頭頂劈下,地面被砍出一條深深的溝壑。
刹那間,一切都安靜下來,隻有遍地狼藉說明着剛才的戰鬥有多麽慘烈。
這一劍,徹底榨幹了李秋凡所有罡氣,吐出一大口老血,雙腿顫抖的像篩糠一樣,臉色蒼白如紙,腦子嗡嗡響,一片空白,要不是咬着舌尖,依靠痛楚保持清醒,他恐怕早就暈了。
驚蟄好一點,雖然同樣血染衣衫,但比李秋凡好很多,拖着傷軀,将他攙扶住。
李秋凡擡頭看去,因爲他必須要确定對方是否毀滅,此時的梁玉已經變成了最初的模樣,美麗恬靜,臉上的不甘變成了絕望,接着又變成了解脫,看着逐漸開始灰飛煙滅的雙腿,擡起頭,展顔而笑:“一切都結束了,李秋凡,你很厲害...”
李秋凡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驚蟄身上,自嘲地笑了笑:“彼此彼此,差點打不過,可惜你殺孽太重,不然我倒是想替你在陰司求個情。”
梁玉搖頭,淡淡地說:“我早就墜入魔道,直到魂飛魄散之際才醒悟,可我不後悔,你大概已經知道了我的故事,所以我也沒有什麽要辯解的,不過你應該能感覺到,這天地...要變了,好自爲之吧,或許活着的人在将來才是最痛苦的...”
黑壓壓的烏雲突然裂開了一條縫,璀璨的陽光恰好照在梁玉僅剩的半截身子上,她擡起頭,閉着眼睛,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滑落,徹底化爲縷縷白煙,随風而去……
李秋凡心裏的巨石落地,趴在驚蟄耳邊,用出最後的力氣道:“七月...十五,記得幫她...超度。”說完腦袋一偏,直接暈了。
“放心,我會的...”驚蟄語氣頭一回變得柔和,喃喃回應。
“結...結束了嗎?那厲鬼死了?”
躲在遠處的胖子跑過來,不确定地問。
“死了...徐兄弟,快扶俺一把,俺走不動了...”
……
一場驚人大戰,中午落下帷幕,胖子龇牙咧嘴地扶着十二,驚蟄咬牙架起李秋凡,四個人狼狽不堪地離開了美術樓。
時間一晃就是半個月,這期間,李秋凡一直處于深度昏迷之中,胖子放心不下,不知道找了誰,居然請來了京都最大醫院的幾名教授爲他診斷,可結果出奇的一緻:身體機能正常,各項指标都合格,健康的不能再健康。
胖子急了,拍桌子大罵,健康怎麽不醒?
幾名教授都是國内外的知名專家,被胖子呵斥的臉都漲成了豬肝色,羞愧不已,因爲他們也不知道,李秋凡爲何不醒,腦電圖都做了幾十次,啥異常都沒有,這...簡直就是聞所未聞的疑難雜症。
一個教授還提出,将李秋凡帶到醫院去仔細研究,胖子一聽,頓時暴跳如雷,合着準備拉去當外星人研究?!
“都他媽給本少爺滾!!!”胖子像一頭發怒的獅子,雙目赤紅,抄起闆凳連打帶罵将他們全都給趕走。
第二天早上,驚蟄跟十二提着水果也過來了,最近他們二人幾乎每天都來。
走到床邊,驚蟄替李秋凡把了把脈,确定跟昨天一樣,歎了口氣。
“驚蟄妹子,你說凡哥不會成植物人了吧?”自打李秋凡昏迷,胖子再也沒睡過一個好覺,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驚蟄搖搖頭道:“不會,他的脈象平穩有力,而且體内的罡氣好像變得更加雄厚,連我都無法探測到他筋脈的情況。”
“要不你在他耳邊說說話?我看電影裏那些受了重傷昏迷不醒的人都是這樣給叫醒的”胖子期待地看着驚蟄說。
驚蟄不忍心拒絕,隻好俯下身子,靠近李秋凡的耳邊,想了想道:“你...醒醒。”
胖子肩膀塌了,期待變成無奈,這幾個字能有用才怪,可以驚蟄的性子,哭哭啼啼說些感人肺腑的話也不現實。
然而,雙目緊閉的李秋凡突然睜開眼睛,睫毛都帶着笑,近距離注視着驚蟄絕美的側臉:“好啊!”
驚蟄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兩人靠的非常近,甚至能看到彼此臉上的寒毛...
心率儀突然變的紊亂,鬼使神差地,李秋凡竟然撅起了嘴巴...
嘭!
驚蟄站起來的或許驚慌,把床頭櫃都撞翻,白皙的臉上悄然出現兩片紅霞。
“凡哥!!!你終于醒了,我以爲你他媽成植物人了!”
呆若木雞的胖子聽到熟悉的聲音,哇一聲就哭了,一個泰山壓頂就撲到床上。
李秋凡反應過來,頓時五官扭曲,驚恐地看着落下的胖子。
“别...”
“唔……”
整個人都被胖子壓的嚴嚴實實,隻有兩雙手絕望地展開又握成拳。
“凡哥你沒事太好了,吓死我...”
“天地...玄宗”
“啥?凡哥你是不是餓了?”
“萬炁...本根...”
“你想尿尿?”
“金光咒,敕!!”
胖子身下溢出幾束金光,接着“啊!”一聲,拖着長長的尾音飛了出去。
“曹尼瑪!老子...老子差點被你憋死!”李秋凡翻身坐起來,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那你特麽也不能用金光咒對付我啊!睡煞筆了吧!”胖子揉着屁股爬起來怨婦一樣嘟囔道。
李秋凡好氣又好笑,不過最多的還是感動,一看就知道,胖子最近爲了他,一直是提心吊膽的,走到他身邊,來了個大大的擁抱:“好兄弟,謝謝!”
胖子眼睛又紅了,哼哧道:“不客氣,你住院這段時間,畫了三十萬,醫藥費我還沒付,你記得付錢。”
“三十...萬!!!”
李秋凡的慘叫震的病房都抖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