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在這裏了嗎?還真是累啊。”少年笑了笑,他渾身浴血,赫然倒在了一團血泊之中。
在他腦海中浮現出很多場景,不僅僅是剛才與窮奇厮殺的那一幕。
還包括不久前發生的事情,更久前發生的事情,甚至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那是一個猶如黑白電影一般的畫面,模糊的大片雪花中,他依稀可以看到一些人影。
許多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小孩排成一列,穿過一條幽深的通道。
通道裏有着什麽他并不知曉,但在通道的外側有許多士兵持槍警戒。
而通道的大門造型古樸,上面刻畫着許多古老的紋路,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這些紋路究竟代表着什麽。
但畫面模糊,就像是蒙着一層薄霧,無論他怎樣嘗試,都無法窺測到石刻的真面目。
隻是依稀覺得熟悉,僅此而已。
與此同時撕心裂肺的痛苦傳來,就像是有錐子釘進了他的心髒一樣。
雪花一樣的畫面開始快速變幻,就像是蒙太奇的手法,無數的畫面交錯切換,切換的速度越來越快。
除了一個模糊的印象以外,他根本就沒有記住任何的場景。
這些在他的記憶中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卻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這是夢嗎?
可如果是夢的話,又怎麽會如此真切?
“算了,我實在是太困了,隻想好好的睡一覺,那些事情等我睡醒之後再去追究吧。”
他渾身癱軟無力,已經沒有半點的氣力去思考别的事情,終于還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
南雲市。
在一間并不寬敞,但在精心布置下顯得非常素淨典雅的卧室内,兩名女孩子正在床上嬉戲打鬧。
“你這小妮子,竟然還敢跟我鬥?看本宮怎麽收拾你。”短頭發的女孩一陣張牙舞爪,好不得意。
她在乘坐直升機抵達南雲市後,她的兄長就已派人來接她回府邸。
但她并沒有回去,而是來到了閨蜜的家中,這一趟去執行任務發生了太多事情。
這些事讓她無所适從,本該是無話不談的那個人,偏偏隻有她,是最無法開口的。
“安娜,别鬧了,你要是真成了皇後娘娘,你的狸貓先生豈不是要廣納後宮了?”臉色呈現出病态蒼白的女孩,開玩笑的輕笑道。
她對自己的閨蜜是再了解不過的了。
雖說安娜這次去執行任務,并沒有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就憑還沒到時間就中途而返,以及安娜憂心忡忡,直來直去的她卻強顔歡笑這兩點來看,肯定是發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至于這件事究竟是什麽,她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問的。
“小魚,你說如果真的像古代一樣,可以廣開後宮的話,咱們一起進宮怎麽樣?要不然我把皇後娘娘的位置讓給你也行呀。”喬安娜半開着玩笑。
卻又不像是開玩笑,半真半假。
這又顯得非常的矛盾。
“安娜,你是知道的,你的狸貓先生雖然優秀,但他并不是住進我心裏的那個人。”陳漁微微一笑,她溫柔的雙眸中滿滿都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雖然那個人并不在她的身邊,但隻要她一想起他的樣子,嘴角就會噙滿幸福的笑容呢。
“可是如果,小魚,我是說如果,我們喜歡的是同一個人,而我又願意将皇後娘娘的位子讓給你,你願意跟我一起分享這個人嗎?”喬安娜漸漸變得有些認真。
她原本是想盡可能用開玩笑的口吻來試探的,但不知爲何她不知不覺間就變得認真起來。
呼吸急促,雙眼緊緊盯着陳漁臉上神情變化的那種認真。
正在削蘋果的陳漁手中的水果刀落在了地上,刀刃将她的手劃破皮。
殷紅點點。
“你剛才在說什麽?剛才我走神了沒有聽到。”陳漁臉上沒有太多神情的變化,她微笑看着自己的閨蜜。
她的睫毛很長,她的呼吸均勻而又平靜,剛才似乎的确隻是一場意外而已。
“沒什麽,我剛才随口跟你開了個玩笑,沒聽到就算啦。好端端的走神,又在想你的林先生啦?”喬安娜松了口氣,若無其事的說道。
她内心凄楚,心裏不斷的責怪着自己,安娜,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自私了?
難道要搶走最好朋友的幸福嗎?
“他都離開一個多星期了,始終沒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陳漁咬着嘴唇。
她無數次的撥打他的電話,但每一次都是冷冰冰的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
她也嘗試多方進行打探,但回應無一例外都是暫無消息。
她對此很是擔憂,卻又無計可施,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的毫無血色了。
“你呀,自己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還是照顧自己的身體要緊,等他回來了,要讓他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小魚,他才不會擔心嘛。”喬安娜鼓勵她道。
她并沒有将在白岩市碰到林星洛的事情告訴她。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将這件事瞞下去。
究竟是出于自私,還是出于嫉妒呢?
她的内心是非常煎熬的。
“根據最新消息,2個小時前,本市發生裏氏4.2級地震,部分地區有輕微震感,我們通過衛星傳輸過來的圖片可以看到,震中位置位于白岩市的舊址,以舊廣場爲中心出現大面積的坍塌……”
房間内的電視上出現一則新聞播報,電視台的主持人對着一幅圖片進行着解說。
喬安娜瞥了那張圖片一眼,隻見直徑超過10公裏的大片區域全都出現塌陷現象,淺的塌陷區域不過五六米,而深的區域則達到了足足十米!
這種程度的塌陷是什麽概念?上萬噸的混泥土傾灑而下,别說是區區血肉之軀了,就算是鋼筋混泥土搭建起來的高樓大廈,也會瞬間四分五裂!
喬安娜認出這正是狸貓林星洛進入地下的那片區域,臉色唰的變得慘白!
“安娜,你怎麽回事,不舒服嗎?”陳漁關心問道。
自從執行任務回來以後的安娜,不僅是說的話,連動作反應都越來越奇怪了。
“沒……沒事,可能是有點感冒了。”喬安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匆忙的切換頻道按鈕。
他分明是出事了。
她卻不能告訴小魚。
也不敢告訴。
她究竟要怎麽辦,怎麽辦啊!
在這一刻,喬安娜才發現,原來她自己遠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堅強。
她也不過是個渴望幸福的脆弱女孩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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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洛醒過來的時候,他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内。
房間内的擺放異常的幹淨利落,一張鐵床,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着幾本空氣動力學相關的書籍,牆上挂着幾幅大型地圖,就再也了無他物。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是一身天藍色的迷彩制服。
“這是空軍的制服?”林星洛皺了皺眉。
他艱難的坐起身,嚴重的肌肉酸痛感襲遍他的全身,讓他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的吃力。
以空軍這個關鍵詞爲線索,他的确發現無論是書籍也好,航線圖也罷,的确很符合空軍的特點。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透過窗口看向外邊,有陽光投射進來,這在高牆阻擋的城市中是非常罕見的。
所以他現在應該仍然是在野外。
他的耳畔不時傳來機翼盤旋的聲音,這數量似乎還不在少數。
這越發證實了他的猜測,他咳嗽一聲,走下床來,他正打算開門。
正好一個人迎面走了過來,他看到林星洛驚喜道:“你終于醒了?”
這個人年紀約莫在二十歲上下,穿着與林星洛一樣的空軍制服,隻是因爲他身材臃腫的緣故,這身制服顯得不大合身,他的臉上滿是贅肉,但沒有半點兇惡的感覺,反而覺得很可愛。
這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小胖墩,林星洛對他的第一眼印象大抵如此。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現在……”少年對眼前這一切充滿了迷惑。
在他的記憶,他在與窮奇厮殺結束以後,應該癱倒在了神殿内才對。
而在他閉眼的那一刻,神殿開始倒塌,他理應埋在廢墟裏,怎麽會出現在一個完全陌生的軍營裏呢?
“這裏是一個空軍補給基地,是齊上校把你帶回來的,你都昏迷好多天了,大夥都說你絕對活不下去,沒想到你還真的撐了下來。你的身體感覺怎麽樣?我叫鲲鵬,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鲲鵬非常的熱心,他手裏端着一盒飯,揚了揚道:“這是給你的。”
林星洛接了過去,他的确是饑腸辘辘,但他仍然皺眉道:“不是都說我活不下去嗎?爲什麽還要給我送飯來?”
他覺得很奇怪,因爲聽這鲲鵬話裏的意思,他好像已經昏迷了很多天,但他剛好醒過來的這天,他就送飯過來,這個時機未免也太湊巧了點。
“是雲雀讓我送的,他說你的命很硬,肯定能夠活下來,爲了避免你醒過來後餓肚子,就讓我每天都給你送吃的,前幾天我送過來的時候你還沒醒,就又收走了,今天剛好碰到你醒過來而已。”鲲鵬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可是你說的那個雲雀好像對我很了解,但我不記得我認識這樣一個人。”林星洛稍微釋疑,但問題的關鍵點又指向了這個名叫雲雀的人。
這實在令他費解。
“也稱不上有多了解,雲雀就是那種很自來熟,直覺又異常敏銳的人,其實你們之前見過面的,先吃點東西吧,等你填飽肚子,我就帶你去見雲雀,齊上校有事暫時出去了,晚點你們才能見面。”鲲鵬笑道。
“齊鳴鴻嗎?”林星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看來當時神殿即将倒塌的時候,是這個男人沖進神殿将他救出去的。
至于将整座神殿震塌的罪魁禍首窮奇……
“喵。”
就在他努力回想當時場景的時候,一隻小貓順着窗戶爬了進來。
林星洛的神情猛的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