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洛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關雎那對别具特色的一字眉,足足呆了半晌,畢竟他剛從重度昏迷中清醒過來,許多思緒還需要整理,比如如何跟他們解釋他昨夜的去向,就是當務之急。
“好像鬧騰要走最厲害的才是你吧?隊長,我向你舉報,這個關雎在你昏迷的時候多次吵着要散夥,要不是鈴蘭姐姐把他踹了回來,他早就逃之夭夭了!”呂小柔走進校舍内,她端着一盆熱水。
盡管關雎張牙舞爪的示意她别說話,但她還是毫不留情面的揭了他老底。
“什麽叫做逃之夭夭?我走那也是去給駱駝請醫生好不好?哪像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就在這裏坐吃山空。駱駝,你别聽她瞎講,咱哥倆誰跟誰啊?你沒事兒吧?昨天早上看到你那副樣子,可真是吓死我了。”
關雎跟林星洛勾肩搭背,直套近乎,又接過熱水,擰了帕子遞給林星洛洗臉。
“鈴蘭?昨天?我昏迷了多久”林星洛抓住這兩個關鍵詞,皺眉詢問。
他倒不是真傻了,或者失憶什麽的,隻是在思考鈴蘭跟他們說了些什麽,自己又該怎樣跟他們解釋。
“一天一夜加一個早上,一共二十七個小時。”呂小柔掰着手指頭計算,最終得出了答案。
她的神情并沒有什麽異樣,林星洛洗了臉後,她又端着盆子出去了。
“昏迷了這麽久嗎?”林星洛喃喃自語。
他摸向口袋,衣服已經換了,空空如也。
“駱駝,你在找這個東西嗎?話說這是啥玩意兒呀,上邊的字寫得拐來拐去,完全不知道在寫些什麽,不過這東西感覺像個古董,應該值點錢吧?”關雎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卷竹簡,放在手中把玩。
他手指撥弄竹簡轉圈兒,手一松摔落在地,看得林星洛眉頭一緊!
好在他及時将竹簡接住,笑眯眯的遞到林星洛手上。
林星洛松了口氣,這正是他從相繇腹中取出來的那卷竹簡!
“這上邊的是小篆字體,是兩千多年前秦朝的官方用字,上邊的内容我還沒來得及看……”他展開竹簡,開始閱讀上面的文字。
他的眉頭越擰越緊,連校舍門口來了人也渾然不知。
“咳!”來人幹咳一聲,關雎很識相的站了起來。
他遞給林星洛一個“加把勁”的眼神,看得林星洛莫名其妙。
“這就是你從地下取出來的東西嗎?”來人走到床邊輕輕詢問。
赫然是與林星洛在地宮時候遭遇到的鈴蘭無疑!
“應該是吧,我在地上随便撿的,怎麽,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林星洛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并且試探性的詢問。
在相繇出現的時候他就把她打暈,所以鈴蘭并沒有看到他從相繇腹中取出竹簡的這一幕。
“湖底唯一重要的東西就是鎮壓那頭大蛇的‘破軍’,不過它已經被人奪走,所以在我看來已經沒有什麽重不重要的東西了,而且那上邊的字我也看不懂。”鈴蘭搖了搖頭。
在提到“破軍”的時候,她咬了咬牙,仍然顯得心有不甘。
不過林星洛的關注點并不在這上邊,她也看不懂?
感情這裏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經翻來覆去的看過了?
“那現在湖底是什麽情況?”林星洛輕聲詢問。
他背着鈴蘭退回地面上的時候,湖水灌入地宮,建築物紛紛倒塌,他根本無暇回頭去看究竟是何等的慘狀!
不過現在他還好端端的在七星學院的校舍裏待着,想來災難并沒有蔓延到地面上來。
“還能有什麽情況?該毀的毀,該淹的淹,該沉的沉,就好像那個地方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鈴蘭說得若無其事。
但林星洛還是能夠看出,她這副鎮定的樣子完全是裝出來的。
她根本就不擅長僞裝。
“那地面上呢?沒有受到波及嗎?”林星洛繼續詢問道。
他并沒有去拆穿她的掩飾,他知道那名男子取走破軍,對她的打擊是非常大的。
“多少肯定是有些影響的,不過學生們大多隻是受了些驚吓,大緻上沒有出現傷亡,建築物倒塌了些,鍾塔也都出現了塌陷,破軍學院方面宣稱是地震,現在已經對受損建築開始了維修……”鈴蘭忽然停下。
“你看着我幹什麽?”
她發現林星洛正打量着她,這讓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你這說法就像是外交辭令一樣,不會是從哪裏背來的吧?而且又是‘學生們’又是‘宣稱’的,你自己難道不是學生嗎?”林星洛笑了笑。
他随口開了個玩笑,希望緩和些僵硬的氣氛。
“我才不是學生,我隻是從小就住在這裏。”鈴蘭将頭扭到一邊,進行辯解。
她從來不畏懼與任何人對抗,但與這個人接觸的時候,總感覺有些怪怪的。
“那你是怎麽跟關雎他們解釋的?從地底英勇殺回來的嗎?”林星洛又問道。
從關雎等人的反應看來,鈴蘭自然沒有跟他們和盤托出的。
“當然不是,我跟他們說我在岸邊發現了你,就把你帶了回來,他們問發什麽了事情,我就說不知道,讓他們等你醒來以後再問你本人。”鈴蘭回答得非常輕松。
難怪她會顯露出這樣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原來早就把所有難題抛到了林星洛頭上!
不過這樣也好,由他整理出的版本,總要比不會撒謊的人漏洞百出的版本好些。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當時在地底究竟是怎麽回事?那頭大蛇出現之後,我感覺腦袋沉了一下,後邊的事就記不清楚了,我是怎麽回到地面上的?”鈴蘭蹙眉詢問。
雖然她知道的内情要比關雎等人多一點,可涉及到關鍵性的問題上,她同樣是毫不知情。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以爲自己快要完蛋了,但後來突然出現了個人,他把大蛇打倒,然後叫我們快走,我就帶着你逃了出來,後邊的事情,你都知道的。”林星洛胡亂編了個故事。
他原本是想用這個故事,回應她将所有的難題抛到他頭上來。
但出乎意料的鈴蘭竟然相信了他的這個故事!
“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什麽體型?大概什麽年紀?”鈴蘭接連發問。
林星洛沒辦法跟她說這是他編出來的故事,其實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他隻能又捏造了幾個體貌特征,又添油加醋一番,說得是煞有其事。
鈴蘭最後還認真的将這些特征記了下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後,話也沒說一句,就徑直離開了。
“這樣她就信了?”林星洛瞠目結舌。
“不知道她知道真相後,會不會打死我?”他苦笑一番。
這個時候校舍裏終于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取出那卷竹簡。
觸感冰涼圓潤,再度散發出淡淡的金芒,這道光芒似乎隻有當他一個人在的時候才會發出。
若不然先前關雎早就當成金子把它敲碎了吧?
“這種材質看起來像是竹子,不過應該是另外一種特殊的植物,要不然在相繇的腹中早該腐蝕掉了。”
“秦朝的竹簡出現在三皇五帝時期的兇獸腹中,肯定不是相繇穿越時空把後代的竹簡吞進去,而是有人在竹簡對應的年代,最有可能的就是秦代,找到了相繇,把它作爲一個‘容器’的角色,封存這卷竹簡。”
“也就是說,這座島地底最有價值的東西,不是那柄‘破軍’,因爲破軍隻是爲了封印相繇而存在的,但相繇卻是因爲封存竹簡存在,所以最有價值的當屬這卷竹簡。”
“從這一方面想,讓那個人帶走破軍,我倒也不怎麽太吃虧,重要的是這封竹簡上的内容……”
林星洛繼續對小篆進行着解讀。
竹簡上的文字很多,他解讀的速度也很快。
大概半個小時後,他将竹簡收起,深吸了一口氣。
“我就奇怪爲什麽地宮的建築風格與相繇所在的那個展廳,兩者間怎麽相差這麽多,而且地宮究竟是爲了什麽而建立的。”
“原來是在秦朝,或者還要更久遠的年代以前,天上忽然降下了許多隕石,其中一顆就墜落在了現在這座島的位置,不,其實這座島就是因爲隕石坑而存在的。”
“當時的官方得知隕石的存在後,立即對現場進行了封鎖,隕石中存在着某種東西,他們出于某種信仰,或者别的什麽原因,建造了龐大的地宮,爲的就是對這種東西進行祭祀。”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解開那扇青銅大門的鑰匙,是‘**至尊,八荒始皇’這八個字,所以地宮最後一次建造是在秦朝,獸首人身說明地宮不是陵墓,他們祭祀的對象不是神明,而是某種邪惡的東西。”
“不對,與其說是祭祀,應該說是防範。當然,兩者間必然存在聯系,這個聯系對我來說并不是那麽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年代的人在地下留下了一個線索。”
“這個線索重要到需要用兇獸來保存,而兇獸又被封印,這顯得很矛盾,這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個線索不能讓普通人發現,應該長久的封存下去,但又有人不想讓它長眠于地下,所以隻把線索留給能夠擊敗相繇這種程度的人嗎?”
“或者說隻有擁有擊敗相繇的實力,才能達到觸碰到這條線索資格的門檻,我之所以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爲這樣的線索不止一條,需要整整七條線索,才能得到一條明确的訊息。”
“可以把這想象成一幅地圖的缺角,集齊所有的缺角才能得到一幅完整的地圖,而地圖才會指引到一個目的地去。現在我面臨的情形就是這樣。”
“我擁有七條線索,或者說是湊齊地圖的七塊缺角之一,但如果不湊齊全部,根本就不清楚将被指引到哪裏去。而這跟我的記憶又有什麽交集的地方?”
“我想這個答案就在那個風格完全迥異的展廳上,秦朝不可能有這樣的建築,所以這是這個時代進行改造的。也就是有人發現了線索的存在,相繇那時處在沉睡狀态,也許他們有辦法不殺掉相繇就能得到線索上的信息。他們得到線索之後肯定會去尋找别的線索,我不确定他們究竟找到了幾條線索……”
“但根據發給我的那封神秘郵件,以及附帶的照片來看,我肯定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跟随他們一起找尋線索,結果究竟有沒有集齊所有線索,找到最終的目的地呢?”
“我無從得知,因爲我的記憶有問題,但現在能夠明确的隻有一點,那就是……”
“要想找回那段缺失的記憶,就必須再度找齊所有線索,并且尋找到那個‘最終’之地。”
“我想‘他們’肯定是沒有找到那個地方的,要不然那個神秘人也不會誘使我出來,他肯定是想借我之手找到那個地方的吧?”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我就暫時在被你當槍使一陣子吧。不過要不了多久,我肯定會把你從黑幕中揪出來的!”
“連帶一起揪出來的。”
“還有。”
“我丢失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