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通道沒有先前地宮的恢弘氣勢,甚至連從鍾塔下來時的那條石階路也比不了。
通道很矮,很窄,勉強能容納兩個人通過,光線黯淡,憑借着林星洛手中的火把才能辨認前方的路。
也不知道它究竟通往哪裏。
“剛才那隻鳥是……我的幻覺嗎?”少女對剛才那一幕實在還心有餘悸。
發生得實在太突然了!
“你叫什麽名字?”林星洛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問她道。
他也隻是随口一問,沒有回頭,依然在前方探路。
“鈴蘭……我爲什麽要告訴你?”少女不假思索就回答了他的話。
等她反應過來想要改口,卻已經來不及。
“鈴蘭嗎?我記得是一種很漂亮的花的名字,隻可惜,有毒。”林星洛不緊不慢道。
通道仍然在往下傾斜。
“毒死你!你又叫什麽名字?”鈴蘭給林星洛遞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但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回頭看過來,完全是在做無用功,這讓她有些氣餒。
“林星洛。對了,回答你之前的問題,那隻鳥是玄鳥。”林星洛報上了姓名。
他确認了鈴蘭剛才看到的并非是幻覺。
“玄鳥……是什麽鳥?”鈴蘭開口詢問。
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懂很多東西,比她想象中還要多。
“你肯定是第一次進入到鍾塔的地下,而且也不認識小篆字體對吧?”林星洛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來詢問她。
兩個人挨得很近,鈴蘭沒料到他的停頓,險些撞到了腦袋。
“怎……怎麽可能?我小時候就常常下來,逛這裏更玩兒一樣,你開……開什麽玩笑。”鈴蘭擠出幾分笑容試圖辯解。
但她笑得實在太勉強了。
“你不怎麽擅長撒謊。”林星洛戳破了她的謊言,繼續往前走。
全然不顧身後那雙惡毒的目光。
“對,我是沒下來過,也不認識什麽小篆,又怎麽樣?那也比你這個外人強得多!”鈴蘭索性承認。
擺出一副我就這樣了,你怎麽着的架勢。
“玄鳥是古代的一種神鳥,具體點來講,它是鳳凰的雛形,鳳凰就是由它演變而來的。”林星洛大概做了個解釋。
“鳳凰?那跟這裏又有什麽關系?”鈴蘭不解追問,這個少年盡是說些她不懂的問題。
“如果非要揪住鳳凰這一點的話,的确沒什麽關系,但玄鳥最初是作爲一種圖騰存在的,将它奉爲圖騰的那支部族,在差不多三千年前創立了一個國家,這個國家後來統一華夏,将小篆設爲标準字體。”
“那究竟是哪個國家?怎麽又扯到那個什麽小篆上了?”鈴蘭還是不明白林星洛在說什麽。
“你不是破軍學院的學生麽?”林星洛感覺自己說得已經足夠明白,她竟然還是不清楚。
他不得不懷疑她究竟是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
“不是,我隻是住在那附近,不是裏邊的學生。”鈴蘭坦白的告訴了林星洛答案。
“果然……如果連你這種人也都收入學院的話,我不得不懷疑這座學院與它的名氣比起來,究竟存在多大的水分。”林星洛歎了口氣,顯得非常的無奈。
“喂,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在罵我我還是能夠聽出來的。”鈴蘭立即發表抗議。
從始至終她都對這個人提不起好感。
甚至她都有點弄不清楚,自己怎麽就跟他走到一路了?
“算了,我直接告訴你吧,是秦國。圖騰也好,字體也好,甚至是青銅像上士兵的甲胄,殉葬坑裏骷髅兵的武器,無一不是那個年代的産物,所以事情也變得有些明了。”林星洛頓了頓。
“你是說這裏是秦國留下來的?”鈴蘭試探性的詢問。
這種思維轉換讓她感覺非常費神。
“看來你還沒笨到家嘛。不錯,種種迹象表明,這裏正是秦國留下來的遺迹,隻是這裏所有的青銅像爲何都是獸首人身……”林星洛皺起眉頭。
看來這個問題,連他也都還沒找到答案。
“你才笨!”鈴蘭容不得林星洛說她半點壞話,立即還擊。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這句古話果然不假。
“一直都是你在問我問題,我倒是奇怪,你這個連青銅大門都開不了的人,來這裏是做什麽?”林星洛毫不客氣的揭她傷疤,開口詢問。
他從進入鍾塔開始,就一直嗅到有淡淡的香氣,想必正是從她身上傳出來的。
“算了,告訴你也無妨,我到這裏是要攔一個人。”鈴蘭緩緩道。
她的神情變得嚴肅。
她的視線并沒有看向林星洛,足見她要攔的人并非是他。
“也就是說,這裏還有第三個人麽?他有什麽目的?你要攔他?”林星洛意識到了問題的複雜性,接連問了三個問題。
“他要取走地下最深處的‘破軍’,雖然師父讓我不許插手,但我不甘心,絕對不會讓他輕易得逞!”鈴蘭忿忿不甘,眼神簡直要噴射出怒火來。
林星洛迅速抓住到了她話裏的關鍵詞所在。
“破軍?破軍學院的破軍?看來是這座學院賴以存在,非常重要的東西,它究竟是什麽?”他繼續追問。
“我爲什麽要告訴你?這和你沒關系。”鈴蘭哼了一聲,在她看來這完全是她的家務事。
她告訴這個來曆不明少年的,已經夠多了。
“就算你不說,我很快也會知曉。”林星洛聳了聳肩膀,顯露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态。
通道漸漸變得平坦,前方開始出現光亮。
“我說你怎麽死皮賴臉的跟我跟到這裏?你來這裏又是做什麽?我警告你,你别跟着我,否則别怪我對你不客氣!”鈴蘭發現自己不自覺間竟然被這個人牽着鼻子在走。
這讓她非常不爽,搶先一步走在他前頭,勒令他立即調轉馬頭。
“死皮賴臉?也不知道是誰在石碑下方無計可施,最終跟着我進入了青銅大門内,如果沒有我,你現在還在陪那些骷髅兵消遣吧?你别忘了你能夠走到這裏,全是沾了我的光。”林星洛毫不客氣的标榜自己的功績。
對付鈴蘭這種死心眼的人,态度不強硬一點,可是會非常棘手的。
“我警告你,就算沒有你,我也有辦法深入到這裏,你也别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而且……”鈴蘭還要說些什麽。
這個時候通道已經走到盡頭。
前方徹底光亮了。
這并非是因爲他們已經穿過了地下通道回到地面上。
事實上他們一直是往下傾斜,現在的位置在島的正下方。
并且就算是回到地面上,現在也是晚上,也不可能有光的呀。
這些光并非是火光。
而是燈光。
不錯,是地下數百米深的燈光!
“秦朝的地宮盡頭竟然會是這樣一幅景象!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即便是林星洛這等冷靜的人,看到眼前這一幕,也會感到意外。
此時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超現代化地下建築群!
亮如白晝的燈光下,各種高度精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儀器泛着鉑金屬光澤!
這簡直就是一座科技展廳!
好在展廳的面積并不大,連之前地宮的一半都不到。
而且此時林星洛的目光也并未停留在那些不知道功能的複雜儀器上。
即便展廳的外側是湛藍的湖水。
它的材質是透明的,所以可以清楚看到外側的場景。
這裏赫然已經是人工湖的湖底中心位置!
秦朝的地宮、超現代化的科技展廳。
這兩者之間交錯出一幅詭異的畫面。
但林星洛來不及去思索兩者間的聯系,因爲在展廳的正中位置,站着一個人。
這次是個男人,是個穿着長衫大褂,相貌英俊,紮着一根辮子的年輕男人。
“如果你所說的‘破軍’就是那個人面前擺着的那柄劍的話,我想你來遲了一步。”林星洛平靜的告知鈴蘭,他沒有回頭,因爲此時他的目光同樣懸挂在那柄劍上。
劍身通體漆黑,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鑄造而成,它被封存在玻璃罩内,那個與鈴蘭一樣,裝束與當今時代格格不入的男人輕輕的撫摸玻璃罩。
就像撫摸着愛人的肌膚。
玻璃罩中的劍身發出嗡鳴。
就像是在回應着他一樣,他輕輕一掌震碎玻璃罩,劍身緩緩漂浮而起。
“你不能帶走它!”鈴蘭咬牙切齒,看到這一幕的她毫不猶豫,整個人沖了過去!
她的速度很快,腳下的布鞋踩在地上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但他的速度更快,僅僅一掌就将她擊退,他伸出手握住顫抖不已的劍柄,緩緩道:“你不該來到這裏。”
他與鈴蘭穿着同樣的布鞋。
兩人毫無疑問有着極深的淵源!
“師父說了,破軍是鎮壓它的鎖鏈,一旦你帶走破軍,失去鎖鏈的束縛,它會毀了整座島的!”鈴蘭顯得非常急切,很快她吐出了一口鮮血。
對方并沒有手下留情,僅僅是一掌就傷及了她的髒腑。
“兇刃不應該在地下腐朽,你聽見它的哀鳴了嗎?失去了對鮮血的渴望,讓它與這座島一樣,漸漸變得沉淪,我隻是讓它再度綻放出鋒芒,回應着它最原始的**而已啊。”
他将這柄劍高高舉起。
在這刹那。
“轟隆隆隆隆隆隆。”
那頭沉睡數千年的魔物。
終于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