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呀?”柯南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睜着大眼睛天真無邪地問。
“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竹原頓了頓,看柯南一副求知欲爆棚的樣子索性直說了,“有人被山裏的猛獸襲擊了。”
柯南瞳孔一縮,語氣卻依然是軟軟的:“确定是猛獸嗎?聽起來好奇怪哦。”
作爲柯南道爾的忠實粉絲,巴斯克維爾獵犬這個故事他自然耳熟能詳,即便是看似再正常不過的死亡背後都可能隐藏着血淋淋的真相。
“嗯……因爲夜晚跑去了山林。”
這下柯南覺得更加可疑了,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該找個機會去稍微查一下。
卻聽竹原繼續說道:“不過大概不是猛獸。”
他注視着聽得認真的柯南,嘴角翹起的一絲細微弧度化作了一個煙霧般的笑容:“更有可能是妖怪吧。”
柯南艱難地抽動嘴角,扯出了一個符合他年齡的驚訝表情:“妖、妖怪?”
“是啊,這個世界上,這些東西可是真實存在着的。”竹原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
這下巴斯克維爾獵犬的即視感更強了。
裝神弄鬼啊。
确實是隐藏真相的一種巧妙方式呢。
“嗚哇,好可怕。”他十分配合地終結了這個話題。
比起敷衍的早餐,二人的晚餐還算精緻。
一碗白粥,拍了條黃瓜,用白糖腌了點西紅柿,色彩鮮亮,口感清爽。
但從昨天起,就沒見過肉了。柯南看着竹原提着筷子那隻手露出來的纖瘦腕骨,有點無奈地把黃瓜咬得脆脆響。
“那個,大哥哥,等我腳好之後,能帶我去你們學校嗎?”他說起醞釀已久的話語,“因爲暫時回不去家,附近也沒有小學,所以想試試能不能跳級。”
“當然可以,柯南君很厲害哦。”竹原對此毫不意外,眯了眯眼。
算了算時間,今天又到滑頭鬼來訪的日子了。
竹原打開窗子,爲自己倒了一杯茶,靜候對方大駕。
奴良滑瓢其實早就到了。
他坐在竹原對面,隔着氤氲的水汽看着那張與往常不同,顯得柔和不少的面龐,淡淡地一笑,伸出一隻手握住了爲他準備的那隻杯盞,從指間開始一寸一寸慢慢顯現出身形來。
他這勘稱作弄的惡劣行爲卻沒有收到對方的一絲反應。
但他知道若是提出這一點,對方保準會立刻換上一副非常逼真的驚訝表情,仿佛隻是随意地滿足一下他的心願。
縱然喜好用笑意裝點自身,這依舊是朵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嚴絲縫合地藏着他撲朔迷離的真正面孔。
真是可愛得可恨呐。
正如他之前對荒木所說,其實他所遇見過的二年a班學生身體内都藏着令嗅覺靈敏的大妖觊觎不已的力量,那是種超越了香甜意義的誘人氣息,讓他們忍不住要去親近、舔舐,甚至撕裂。
卻不包括他所看中的這位。
但這并不意味着竹原身體内沒有力量,要形容的話,就是這份力量聞起來不那麽好吃,甚至可以說是倒胃口。
他輕輕笑出聲來,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要,他要定了。
畢竟那可是能夠帶來幸福與好運的“座敷童子”。
“是什麽做的?”竹原放下茶杯,跳了好幾步直接切入了他想知道的核心點。
提到這件事奴良滑瓢的面色有點不好,金色的瞳孔閃過一道冷光:“狗的臭味到處都是,下次見到的話一定一刀斬了它。”
最近他的地盤頻頻被入侵,除了那隻總是無端錯過的犬妖之外,還有好幾隻大妖在到處挑釁肆虐,甚至企圖吞噬他手下的妖怪,被他斬了兩三隻,剩下的最近都縮起來不知道在密謀着什麽。
“狗?”竹原想起那天晚上匆匆一瞥見到的巨大白犬,微微皺起了眉。
“所以說,到我這裏來吧,我會庇護你的。”奴良滑瓢低低地說道,醇厚的嗓音在月夜裏緩緩流淌,仿若無上美酒令人心醉。
面對這個問題,竹原一如既往地以緘默回應。
他禮數周到地給滑頭鬼空了的杯盞中注入了新茶。
“不過說起來,你這裏倒是真的多養了隻童子啊。”奴良滑瓢也不以爲意,捏起杯子依舊以品酒的豪放的姿态一飲而盡。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不過靈魂嗅起來比你還要成熟些,可别被騙了啊。”
竹原定定地看他,倒覺得他才是屬狗的。
他想起柯南的舉止,不由地笑起來。
果然是個有趣的“孩子”呢。
※
又到了竹原做值日的日子,他按照慣例推掉了部活。
不過,難得有時間,做完作業後他索性先考了考澤田,看他最近複習得怎麽樣。
結果自然是令人失望的。
如果背誦能解決一切的話,那麽首先澤田綱吉日本史的成績就不該是十分而應該是九十分。
似乎有種人天生就不受學習之神的眷顧。
竹原還沒說什麽呢,綱吉就很慌張地道歉了:“對、對不起。”
竹原搖了搖頭:“倒不用向我道歉,這畢竟是澤田君自己的事。”
結果綱吉更絕望了。他哭喪着臉,總覺得下一步自己就該被毫不猶豫地抛棄了。
好不容易有一個願意好好和自己說話的人,卻又要被他的廢柴趕跑了。
果然他就是這樣的人吧,早就該放棄的。
“雖然這麽說有點奇怪,不過學習也并不是全部嘛。”竹原像是沒有注意到綱吉的失落,繼續說道,“總覺得澤田君不是普通之輩呢,說不定将來會變成一個超級優秀的人哦。”
綱吉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他不知怎的想起京子曾經對他展露的那個笑容——在所有對他冷漠或是嘲弄的人中,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漂亮女孩子對着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喜歡有時候不就是這麽一件簡單的事嗎?
現在也是,有個人對着一無是處的他做出了相當高的評價。
雖然還根本無法承受那話語中的重量,但他就在這一刻把竹原當做了他的第一個朋友——即便隻是單方面的。
他偷偷看了眼竹原的面闆,現在好感度雖然隻有二十多點,但是再努力一點點就可以達到普通朋友的境界了。
他暗暗握了握拳,有點感激起這遊戲的存在。
也許這樣在有些人眼裏看來十分可笑吧,把遊戲裏的人物當做是朋友什麽的。
但朋友就是朋友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教室裏突然爆發出一長串尖銳到難以忽視的叫聲,緊接着一道聲音就猛地推開門跑了出去,門闆重重砸在牆上,發出“砰”的一聲。
“诶?是……松川同學?”綱吉不敢置信地說着。他雖然剛來不久,但也知道松川是個多麽害羞的女生,今天居然做出這種事,他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竹原歎了口氣:“有蟑螂。”
話音剛落,角落裏一隻稱得上是巨大的蟑螂就從地面飛了起來,重重地撞在了燈管上。在燈光映照下,它那微微抖動的觸須與腿上顫動的粗毛也能讓人看得十分清楚。
“松川她特别害怕蟑螂,每次遇見都會失去理智,到處亂——”
澤田綱吉:“噫噫噫噫噫——!”
他抱着頭動作無比麻溜地鑽進了桌底。
竹原:“……”
教室裏還在的幾個人見此爆發出了一陣大笑:“什麽呀,這家夥和松川的膽子差不多大嘛。”
“幹脆叫他廢柴綱算了。”
“哇,莫名順口呢。”
澤田綱吉淚流滿面,又、又來了,這個陰魂不散的外号!
但他真的是全身汗毛都豎起來的害怕。
不行啊,必須要勇敢一點,不然竹原他一定……
這個念頭劃過腦際,很快就占據了綱吉的全部思維。
他抖啊抖地勉強伸出一隻手想找個借力物體讓自己冷靜一下,結果摸到了一條溫熱的大腿,他腦子一抽,用盡全力緊緊地攥住了上面的布料。
竹原:“……”
他把手蓋在綱吉緊攥着不放的手上,聲音裏帶着莫名讓人安心的氣息:“澤田君,冷靜一點。”
與他語氣相對,他的手心冰冷得不可思議。
綱吉甚至被這涼意驚了一下,但似乎是冷靜下來了,慢慢地松開了竹原的褲腿,下一刻卻轉而握住了竹原的手。
說實話他可能是有點缺氧吧,腦子裏隻想着:不行,不能這樣,捂一捂就好了。
他的手雖然熱力驚人,卻還殘留着些吓出來的冰涼汗迹,被抓着其實并不是什麽好體驗。
出乎意料的是,過了一兩秒竹原的體溫真的變得正常起來,仿佛堅冰一瞬間被融化了似的。
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些什麽的綱吉恨不得以頭搶地。
竹原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他看着手心清晰的紋路,回憶起剛才那種極大的溫差……他之前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似乎是,澤田綱吉無意幫了自己呢。
他笑道:“已經飛走了,澤田君可以出來了。”
竹原涉好感度5
綱吉瞬間活過來了:竹原君真是個寬容的好人啊。
竹原沒有再多說什麽,站起來後幫松川把她那份值日也一起做了。
其他人都已經回家了,他看着漸漸有些變暗的天色,決定還是去找一找松川。
完全沒怎麽費力氣,他就在圖書館角落裏看見了抱着頭躲在書架後的瘦弱女生。
她的肩膀一顫一顫的,像是還在害怕又像是在哭。
“松川,回家吧。”竹原放輕了聲音。
松川“霍”地擡起頭來,露出一對紅彤彤的眼。
她吸了吸鼻子,羞窘得簡直要把自己埋進地裏去,完全不敢直視竹原。
醞釀了七八分鍾,終于從喉嚨憋出了一句謝謝。
來圖書館之前,竹原順便把松川收拾好挂在椅子後的書包拿過來了,兩個人直接回家了。
走到分離的路口前,松川一直沉默地低着頭。
“明天見。”竹原朝她揮手道别。
松川這時終于鼓足勇氣擡起頭來,視線第一次對上了竹原的眼。
良久,就在竹原以爲她不會再說什麽的時候,她面上綻開了一個小小的,如同蒲公英一般的美好笑容,聲音柔柔地飄在風裏:“竹原君,再見。”
竹原怔了怔,突然想起,這似乎是對方第一次如此正常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