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工作看起來非常不靠譜,來源也頗讓人覺得厭惡,但對于背負着巨大債務的自己來說确實是一個可以思考的選擇(除了女仆咖啡館),尤其是那個鬼屋工作人員,他覺得還是很有趣的。
好吧,實際情況是,按照這個世界的套路,他出門可能完全找不到自己心目中的正常工作,比如刷刷盤子什麽的,所以還是要留條後路。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包括他在内,兩位轉學生的打工面闆也于昨日悄無聲息地上線了。
這周的生物課輪到實驗課,雖然他和老搭檔水木一馬都有了新同桌,但兩人還是湊在一起,理所當然的,白蘭與黃濑撞上了。
實驗不算很難,洋蔥表皮細胞觀測而已。
竹原眯着眼睛有些困難地拿鑷子撕着洋蔥皮,湊得很近,但一點鼻酸想要流淚的症狀都沒有,讓他不禁有些懷疑起自己的嗅覺。
因爲他現在各方面水平都和水木都差不多,兩個人合作起來倒也算舒心,不會出現什麽摩擦,甚至因爲是老搭檔,配合得非常不錯。
他不由地分了點注意力給旁邊的轉學生二人組,老實說,不太能想象白蘭這種人對着個洋蔥苦手的樣子。
事實也正是如此,他們似乎分配好了任務,制作玻片标本的活計交給黃濑,調試顯微鏡則由白蘭負責。
比起白蘭不緊不慢、賞心悅目的動作,黃濑就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竹原遲遲沒有出現的流淚症狀在他身上體現無疑,不一會眼睛就變得紅彤彤的,讓他有些難受地用手背擦了又擦,結果被更加刺鼻的氣味熏到真·淚流滿面。
……好蠢。竹原不忍再看。
竹原涉好感度+5
“嗯?”黃濑發現自己從來就沒弄懂過竹原的加減法,但他至少已經學會了不去計較。
這邊,在經曆了表皮總是不自覺折疊、蓋玻片時不小心灌進去一堆氣泡之後,竹原二人組成功卡死在了用顯微鏡觀測這塊。
先說清楚,竹原生物學得不錯的,更準确點說,他就沒有不擅長的科目。現在情況是,顯微鏡和标本都沒有什麽問題,但無論如也隻能看到一團漆黑。
水木一馬:“可能是粗準焦螺旋沒調好。”
竹原也不争辯,任由他對着顯微鏡一通搗鼓。
結果自然是失敗的。
結果水木眼睛一亮:“我去請教一下白蘭大人吧!”
白蘭……大人?這個白蘭後援會專屬的稱呼從水木一馬的嘴巴裏蹦出來簡直驚悚,前幾天體育課他對着黃濑那副死樣子還曆曆在目,結果居然轉頭拜倒在了白蘭的校服褲下,這讓竹原不由地對白蘭高看一眼,調、教功力絕贊。
白蘭倒也沒有拒絕,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粗準焦螺旋:“是這裏的問題喲。”說着把顯微鏡恢複到了它五分鍾之前的樣子,“呐,可以了。”
水木非常激動:“不愧是白蘭大人!”
竹原:“……”什麽玩意啊?你還記得剛才是誰動了那個焦螺旋嗎?
他湊到目鏡前看了一眼,雖然不合理,但這回的确是成功了,洋蔥表皮細胞一覽無餘,不過他眼鏡還沒配,隻看到一團深深淺淺的紫。
啊,這個洋蔥的表皮細胞和白蘭瞳孔顔色一模一樣呢,竹原感歎。
旁觀的黃濑覺得自己完全輸了。盡管在運動方面他有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但一涉及到學習他就頭痛,他那總是徘徊在及格線之下的成績可能是唯一的黑點。
他順手打開水木一馬的好感度界面,白蘭名字後那高達80的數字讓他目瞪口呆,難怪這麽“忠心耿耿”。
真奇怪,這個家夥莫非是白蘭的重點攻略對象?他撇了撇嘴,有些不以爲然,如果真要他去攻略水木這樣的人,還恕他敬謝不敏。
沒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他還是點開了竹原的面闆——白蘭的好感度比起上次來說,多了05。
他簡直要笑出聲來,自己剛剛明明什麽也沒做結果得分是白蘭的十倍。非常好,是他熟悉的竹原涉。
當然,他不知道,那05點好感度是竹原看在白蘭手指長得不錯的份上給的。
竹原回到教室,對着模糊不清的黑闆歎了口氣。還是要盡快将配眼鏡提上日程,反正信用卡還有可刷的空間,債多不壓身嘛。
黃濑涼太一到上課時間就容易開小差,他自然也注意到平時一向認真做筆記的同桌今天沒什麽動靜。他見過竹原的筆記,條理清晰,字迹工整,讓他想起好友綠間真太郎的筆記。不過那位是常年與赤司競争全校第一的真學霸,這位卻被介紹爲“成績中等”。
如果沒有成果,那麽就得不到認可,是黃濑這類眼高于頂的人生赢家的通病——因爲那意味着缺少最爲重要的才能。
啊,又想和以前的隊友打籃球了,這學校籃球隊的水平不行啊,完全爽不到。黃濑恹恹地歎了口氣,突然有點好奇:“呐,竹原你最喜歡的是什麽呢?”
竹原轉頭面向他,沒有眼鏡遮擋的眼鏡看起來有點霧茫茫的,但上挑的眼尾卻又非常具有侵略性,構成了一張奇妙但不違和的面孔。黃濑再一次直觀地認識到,其實竹原長得非常好看。
竹原思索了一陣:“大概是沒有。”
語氣并不怅然若失,抽離開一切情緒,隻是平靜地做個陳述。
黃濑看着竹原,并不覺得意外,輕輕笑了。是啊,不管出于什麽原因,世界上這樣的人一向很多。
在對籃球升起興趣前,他也是這樣,看什麽都覺得無聊。他嘗試了許多不同的社團,但都因爲上手太快而毫無樂趣,模特也并不是喜歡才在做,生活的每一天都和前一天沒什麽變化。
雖然不知道能喜歡籃球多久,但他珍惜這樣的時光。
啊,想回家。黃濑心情不大美妙,又感歎了一遍,最後枕着自己手臂趴桌上睡了。
放學後竹原去配眼鏡,挑了副和以前一樣的黑框,但度數好像加深不少,他有點苦惱,但這和天要下雨一樣,是不可挽回的事情。
回家後發現隔壁好像搬來了新住戶,正趕上對方出門倒垃圾。
新住戶年紀并不大,和自己差不了幾歲,偏金的茶色短發清清爽爽,看上去脾氣就很好的樣子,穿着白襯衫和西褲,應該是哪所學校的校服。
但在看到自己的瞬間,對方貓一般的瞳孔卻驟然緊鎖起來——仿佛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
竹原心中揣測着,面上卻不顯,笑容溫和地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竹原涉,住在這裏,請多關照。”
茶發少年不大明顯地咽了口口水,平靜下來,聲音如同夏日裏的風徐徐吹來:“你好,我是夏目貴志。”但他的視線似乎并沒有在看自己,依舊萬分緊張地落在虛空中一點。
竹原确定這附近除了自己并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東西了。
夏目貴志看着竹原走進自己的房子,面色有些蒼白。
他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也有妖怪——看不見臉孔的、如同山丘一般巨大的黑色煙霧狀妖怪張牙舞爪地壓在那少年單薄的肩頭,散發着濃厚的不祥氣息,非常危險。
他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這種妖怪,一向依賴的貓咪老師也不在身邊,不禁有些無措。
他來到這裏的方式與其他人大概也不相同。
最近,山間許多妖怪都無故失蹤了,源頭似乎是新冒出來的,被他們稱作“許願泉”的一眼泉水。他有點不放心,接受了小妖怪的委托,放學後悄悄跑進山林,在妖怪們的帶領下尋找到了它。泉水乍一看沒有任何特别指出,卻對他産生了巨大的吸力,他一頭栽進泉水,來到了這個全新的世界,腦子裏被灌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規則與指示。
其中一條就是第二天去愛與夢學園報道。
比起機械音所說的什麽攻略,他現在更加關心那些同樣掉進泉水消失的妖怪——自己是否能在這裏找到它們并将它們一起帶回去呢?
等到站在二年a班的講台前,夏目才發現自己昨天是大驚小怪了。
撇開竹原涉那隻貫穿了天花闆、大部分軀體都看不見的妖怪,第三排粉色頭發的女生肩膀上坐着兩三個鮮血淋漓、面容支離破碎的靈體、第一排的女生耳邊飛着巴掌大的、頭戴花冠的小精靈……
整個教室一共也就三十個人,但起碼一半人身邊跟着奇奇怪怪的東西,有些甚至不是妖怪也不是鬼魂,根本看不出種類。
在這一連串的精神沖擊下,出現在夏目貴志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教室好擠。
他想他真的需要貓咪老師。
竹原覺得他的新鄰居快哭了。
最後夏目坐在安倍麻衣的旁邊,正是那位小精靈的擁有者。
夏目雖不如黃濑、白蘭二人那麽惹眼,但也長得十分清秀,下課後來找他搭讪的女生也不少。
有人問:“雖然這麽說很不禮貌,但總覺得夏目同學看起來比我們成熟呢,不知道的話還以爲是學長呢。”
确實已經是高一生的夏目前輩不大擅長說謊,隻能有些愧疚地應和到:“嗯……我一直被這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