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在大沙機場的跑道上,照相之後,看着眼前這架銀光閃閃的飛機,與他人的驚訝不同,李子誠卻是出奇的沉默着。
很醜的一架飛機!
瞧着眼前的這架飛機,李子誠的心裏隻剩下這麽一個念頭,過去盡管看過“容克大媽”的照片,但卻沒像現在如此直觀的近距離打量這架飛機。
除去那波紋鋁合金蒙皮在陽光中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外,無論怎麽看,這架飛機都體現不出“航空美學”,方型的機體甚至給李子誠一種錯覺,這是飛行棺材。
“要是有架“達柯他”就好了!”
心裏嘀咕着,李子誠怎麽看,都看不中眼前的這架飛機,這架飛機原本應該是“空軍一号”,可、可有這麽醜的“空軍一号”嗎?
盡管覺得這架飛機很醜,但李子誠卻知道,再醜,自己也得坐上這架飛機,因爲它是唯一能帶自己飛到全國各地的飛機。
醜是醜了點,反正這個時代的人們也不知道什麽飛機漂亮,更何況,這架飛機嗯,帶着濃濃的工業時代的氣息,沒準,他們就覺得這飛機漂亮也不一定。
“藕初,隴海就交給你了!”
在臨上飛機前,李子誠在和穆握手的時候,神情凝重的叮囑道。
而穆看着李子誠,神情同樣顯得很是嚴肅。
“緻遠,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給你看好家!”
家!
隴海就是緻遠的家、他的根基所在,穆當然知道這份責任的重要性,他必須要看好這裏的一切,無論如何,即便有一天,至少緻遠的根基還在,隻要根基在,就不需要擔心一切·他就能放心的在京城展開拳腳大幹一場。
“什麽時候回來?”
穆又一次問道,他清楚的知道,緻遠這一次航程将是史無前例的一次航行,飛機會首先飛往武漢·然後才從武漢飛往長沙,再從長沙飛行廣州,這是一次全國性的助選飛行,即便是最快,也要一個月。
“回來?”
沉吟着,李子誠朝着北方看去,這一去·什麽時候回來呢?
“當我再次回來的時候,我會擁有整個國家!”
在踏上飛機的瞬間,李子誠在心下自語道,他清楚的知道,京城的那位大總統,絕不會讓自己風平浪靜在全國展開助選,他一定會想法子阻止自己,否則·他就不是袁世凱了,可他阻止也好,反對也罷·能走一個省是一個省,無論如何,這個國會,自己是要定了!
坐在y1飛機還算寬敞的機艙中,忍受着耳邊傳來的飛機發動機的轟鳴聲,李子誠低着着,翻看着張一麟給他整理出來的作戰電報和各種記錄文件。他要在趕在到達武漢之前,了解國内各政治派系的動态。
“開武昌首義之先河,建共和民國于亞洲!”
“一年國會監督,絲毫朱曾懈怠!”
這是在上飛機前·剛剛收到一份資料,原本在競選之中沒有太多顯眼表現的“國事研究會”行動起來了,盡管他們的舉動全無法同國社黨相比,可是這多少卻使得這場競選平添了一些變數。
“現在“研究系”有動作了,嗯,接下來·恐怕就是大總統了!”
“可不是,以大總統的脾氣,他若是沒什麽動作,那才最讓人擔心!”
“下飛機後,通知保安部,讓他們加強這一方面的情報收集!”
一邊看着文件,李子誠一邊和張一麟等人小聲的讨論着其中的細節問題。章炳麟坐在他們後面一排,此時他卻正興奮地看着舷窗外一隊隊護航飛機來回穿梭着。出于壯大聲勢的考慮,陸軍參謀部整整調派了一個驅逐戰鬥機大隊`40架一式戰鬥攻擊機來“護送”助選飛機編隊,此時,這四十架飛機則排成了一個緊密隊形,緊緊的将三架y-1型客機包圍于隊形中央。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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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陳陶遺卻沒有興趣去看這些,昨晚用了一夜,幫經略使整理演講稿的他,這會已經歪着頭在座位上睡着了。
再就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向張一麟交代清楚後,李子誠自己一邊看着窗外的浮雲一邊思考起問題來,隻留下張一麟一個人在那拿着鋼筆苦思冥想着,如何應對來自國事研究會的“研究系”的挑戰,以及大總統各種動作的可能性。
透過巨大的方型舷窗看着機艙外的白雲,李子誠則皺眉苦苦思索着,自己如何才能赢得這場國會補選,赢得補選的目标不是,而是%以上,隻有如此,才能在未來,通過一系列的“攻擊”,迫使其它議員辭職,從而奪取國會的控制權。
在思索的同時,李子誠不斷的在自己記憶裏搜索着與政治相關的記憶,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啓迪,讓自己能夠利用這些未來的信息,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随着腦海中的記憶一幕幕從面前展現,李子誠不禁啞然失笑。
阿道夫=希特勒!
突然之間,李子誠卻似恍然大悟似的發現,自己現在所走的竟然是一條與阿道夫=希特勒相似的奪權路線。
“我們進入國家議會,是爲了在民主的武器庫中用他自己的武器來武裝我們!”
正如阿道夫一樣,自己之所以進入國會,正是爲了利用國會完成“奪權”的目的,至于國社黨的候選人在那裏不斷的鼓吹着民主、民權,固然有開戶民智之用,但事實上,卻是爲了另一個目的。
在外界看來,這次國會、省議會補選,國社黨即便是赢得優勢,也無法獲得兩級議會中半數以上的席位,想獲得半數以上的決定性席位,至少要再等兩年,等到二屆國會之後,才有可能,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李子誠不可能等兩年,國社黨也不可能等兩年。
所以,才有了現在的“以競選而啓民智”的行動。
之所以“以競選而啓民智”最終目的卻是爲了以民意爲武器,在未來的國會、省議會中,通過對議員的彈劾的來掌握省議會、國會,而各省的省議員、國會參衆兩院議員更是主動的當好了“靶子”嫖娼、受賄、賣票、不作爲,所有的這一切都會成爲國社黨議員以後在國會、省議會内攻擊他們的理由。
展露對手醜态,才能彰顯自身的純潔!
通過對國會、省議會“不稱職議員”的彈劾,再以補選的方式控制國家議會、省議會,從而奪得議會發言權,最終再以此國會、省議會爲“法統”,奪取法統工具。
有很多時候掌握“法統”總好過“法統”爲他人所掌握,借以民意、憑以法統,才能占據輿論至高點,從而掌握一個國家的話語權,再以軍力作爲輔助,進而方能奪得最終權力。
管他像誰呢?
阿道夫不是成功了嗎?
那我學一下這個辦法,用國會來和那些高層“精英”們“溝通”吧,如果自己的計劃不能通過那他們的計劃,至少自己也有辦法攪黃了它,至少不會讓那些計劃影響到自己的計劃。
在心下拿定了主義剛感到一陣輕松,但是他馬上又想起,如果自己真的成功赢得這次國會大選,奪取%的兩院席位,那麽下一步該怎麽做。如何才能夠彰顯出自己同他人的不同,怎樣可以完美的利用那個職位達到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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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還需要需要做什麽準備,該從哪裏着手,該怎樣去争取民意,這些問題一個個的擺在李子誠的面前,隻讓他一陣頭大盡管腦海中未來的政治啓示不斷的給予啓示,可是一時間卻抓不住要領。
“仲仁!”
“嗯,經略使!”
正在苦思冥想着如何時應對“研究系”以及大總統的張一麟,連忙扭頭回應道。
“等着陸後,你立即把湖北國社黨的最新報告給我找來。我還要他們的進一步報告。你再給把現在國社黨的發展情況、黨部建立情況,以及各地負責人的資料都給我一份。”
“是經略使,如果你需要的話,飛機上也有一些資料,您可以在我們降落前先看一下。”
“那就好,現在去找一下,咱們要調整一下策略。”
“知道了。經略使。”
張一麟放下文件站起身來,向着機艙後走去。
這樣李子誠才算放下心來,悠閑的看起窗外的景色,等着張一麟把報告找過來。過了一會兒,當張一麟再次回到了坐位時,手中已經的捧來了幾個文件盒。
“經略使,您要的資料。”
接過那些資料,李子誠認真的翻看着湖北省黨部的資料,湖北省黨部的負責人是劉赓藻,清末湖北咨議局17常駐議員之一,曾在武昌首義促成黎元洪出任軍政府都督。民國二年,返故裏,廢私塾,創新學,打破族界,不分貧富,動員入學,免收學費,取“親民愛物,平等自由”之義,定校名爲“親平”小學。
“湖北省黨部黨員176人,集中于學、商兩界······”
再翻看着其它各省的資料,各省黨員少則十數人,多則數百人,國社黨黨員過人,可半數集于江蘇、隴海。
黨員人數太少!
指頭輕擊着扶手,仔細翻看着黨員身份資料,除去江蘇、隴海的黨員身份各異之外,其它各省,大都同湖北一樣,集中于學界、商界,而學界之中,有青年學生,也有教師、校長,在商界,有小工商業者,更多的卻是工廠廠主,這意味着在過去的一個月中,國社黨的宣傳是成功的,至少就城市階層而言,已經吸引了城市階層的中堅。
可這還不夠!
“仲仁,咱們黨員人數太少!”
“經略使,入黨條件太苛刻!”
張一麟如實的回答道。
“其它的不說,就拿入黨來說,需要兩個介紹人不說,還需要申請、考察後方能成爲預備黨員,成爲正式黨員,還要半年的考察預備期,另外每月還需交納少量黨費,等等一系列的限制,使得不少人都是望而卻步另外……”
在張一麟提及苛刻的入黨條件時,李子誠卻沒有任何反應,直到他的聲音落下時,李子誠才擡起頭看着他說道。
“未來,我們的黨會成爲引領這個國家前進的團體,我們所需要是有志獻身于這一事業的精英,而不是一群烏合之衆!”
沉思片刻,李子誠才補充道。
“嗯,不過,爲了吸引選民·擴大影響,咱們可以成立各種各樣的群衆組織,這些群衆組織可以是行業性的,可以是理念性的,當然,任何人都可以加入到這些群衆組織之中,然後,讓他們參與到我們的競選之中·通過他們擴大我們在民衆中的影響!”
建立組織、成立機構,對于這八個字,李子誠可是深有體會·現在幾乎是本能的想到這個解決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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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組織可以作爲黨的附屬組織,這些人可以是學生、可以是小商販,可以是公務員,也可以是醫生、律師,甚至軍人,有一個人加入這些附屬組織,他就可以影響到身邊的幾個家庭,如此,就可以影響到幾張選票,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
略作沉吟,突然之間,李子誠意識到自己或許推開了一道大門,一道之前從未意識到的大門。
在将來自己會是同誰一同競争呢?
無疑就是同袁世凱所代表的北洋集團進行一場掌握權力的競争!這場競争并不僅僅隻是軍力上的競争,理智早已經清楚的告訴李子誠,現在進行一場内戰·無疑就是“資助敵國”,中國已經落于世界太多,在近代,中國面臨最大的敵人,就是國小地貧的欲發展就必須對外擴張的日本,入侵中國可以說是日本發展繞不開的命運。
而事實上,中國的工業、經濟全面落後于日本,正是由一戰開始,一戰的“天佑”使得日本工業經濟迅速發展,短短四年間工業規模擴大了數倍,實現了一個農業國向工業國的轉變,由此,日本才真正走向強國之路。
而反觀曆史上的中國呢?袁氏稱帝、再造共和、護國戰争、護法戰争、南北政府,在一戰民族資本迅速發展的同時,那四年接二連三的戰争陰雲籠罩着這個國家,軍閥混戰最終拖垮了中國。
而現在,若是想要利用一戰的“天佑之機”取得國家工業經濟的全面發展,就必須要避免内戰,可同樣,如果無法掌權,就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主導整個國家的發展,想要奪權,就要······奪權之路并非隻有戰争。
内戰隻是手段,有時候,還可以通過其它的手段,就像現在,自己正在走上的這條路,盡管這條路充滿了未知數,但卻是當下最好的選擇,一直以來,自己都是因勢而動,現在自己同樣是因勢而動,沒勢可以去造勢,來達到那個的目的,而現在這個勢力就是······民意!
可很多時候,很少人有能夠真正意識到個人的變化,别人如此,李子誠同樣也不例外,他隻是思索着任何解決當前問題,能夠爲自己鋪平“奪權之路”的方法,但凡是可以使用的方法,都是可以借鑒的、學習的。
當李子誠陷入思索中的時候,護送的機群已經返航了,此時空中隻剩下了三架鋁蒙皮在陽光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y1客機和兩架一式戰攻,而在前導飛機内,在飛行員的座艙内,駕駛飛機的副駕駛則不斷的觀察着地面的地形,同時在地圖上尋找着準确的導航點。
盡管在此之前,他已經駕駛着一式戰攻飛過一遍這條航線,但他卻清楚的知道這種長途飛行,對于任何飛行員來說,都意味着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
而駕駛飛機的主駕駛這時卻回過頭來,朝着機艙内問到:
“怎麽樣?同武昌方面聯禺上了嗎?”
在機艙内,操作着電台的軍官立即回答道。
“上尉,我們已經同武昌方面取得了聯系,他們詢問我們什麽時候能夠到達武昌!”
“那我們還有多久才能降落。”
“應該快了,我們已經飛越了安徽,現在已經到達了湖北,最多還要兩小時就能到達武昌了。”
聽着駕駛艙傳來的話語,趙琪這個被國社黨邀請來參加此次助選的“連雲之茑”,朝着機艙内看了一眼,前導機内作着十幾名陸軍航空隊派出的用于保障此次助選飛行的軍人,而那架李子誠的座機内大都是他的幕僚,這架飛機上坐着的大是新聞記者,除去《隴海時報》和國社黨的機關報《奮進》派出的記者不同,其它的記者是國社黨邀請的來自國内幾家大報社的記者,他們将追蹤報道此次助選飛行,事實上,他們剛一上飛機,就已經開始寫起了稿子。
“哎!”
想到李子誠,心情複雜的趙琪向後靠在柔軟的皮質椅背上,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卻再一次浮現出,那個或許永遠都不會同她再有什麽交集的男人,他屬于另一個世界。
雖然清楚的知道這些,但趙琪還是忍不住想他,甚至還特意掙開雙眼,朝着機艙外,朝着那一架飛機看去。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