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攻有淩晨時分開始了!
在那一瞬間,天地間的萬物似乎都要被炮彈撕碎了似的,數以千百萬計的炮彈,不斷的從空中落下,天地間頓時熊熊燃燒起來,堡壘在炮擊中開始倒塌,甚至連堡壘内的鋼筋都開始在炮擊中變得的扭曲了,空氣中彌漫着令人窒息的硝煙。
經過持續狂轟濫炸之後,步兵的進攻開始了,相比于過去的進攻,這一場進攻似乎變得瘋狂了起來。
“除去預備隊,投入全部力量!”
親自抵達一線督戰的韓武在進攻前下達了最後的命令,除去手中最後兩個剛剛抵達法國的步兵師,他命令投入所有的力量,好鋼用在刀刃上,隻有到最後關頭,他才會把預備隊投入戰場。
“我不管你們怎麽打,十二點!十二點之前,我要飲馬索姆河!”
命令是清楚的,十二點!
中午十二點!
而在德軍陣地之中,塹壕内德國士兵早已經在日夜不斷的戰鬥之中變得疲乏不堪,突然,當前沿陣地傳來爆炸聲的時候,在炮擊開始之後,那些疲憊不堪的德軍立即像過去一樣,連忙開始朝着地下掩體内撤退。
隻不過讓德國官兵意想不到的是,随着進攻部隊經驗的積累,原本那些有效防禦炮擊的地下深築的掩蔽體系轉而對德軍不利,盡管很多前線軍官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是遠征軍卻沒有給予他們任何時間加以修正。
“協約國部隊,尤其是中國遠征軍”
在深入地下達十米的地下掩體内,在陣地開始遭受炮擊的時候,魯道夫這位陸軍中校在作戰筆記上作着他的作戰記錄:
“他們越來越滲入了德軍的防線,在這裏我們的人員和物資遭受沉重損失。在戰線還牢固地扼守着的時候,士兵在掩體和地下室躲避敵人的炮火。但敵人緊跟煙幕彈沖上來,在我軍爬出藏身之處之前他們就沖進了戰壕和村莊。結果是,不斷地有人成爲敵軍的戰俘。由于體力和精力過份疲勞,各師一次隻能在戰線堅持數日……”
寫到這裏的時候,魯道夫甚至都對司令官生出了些許不滿。如果包圍他們的是英國人是法國人,在他們的部隊損失過半的時候,作爲指揮官就必須要考慮投降的問題,尤其是他們的食物已經見底了,而且彈藥也即将耗盡,可是那位司令官閣下,依然在固執的堅持着他的原則——不能向亞洲人投降!
“……陷入重圍之中的部隊,可以調用的士兵的數量在迅速減少。……各單位無望地混編在一起。彈藥供應越來越短缺。……戰事的進展比我預料的更快,中國人的進攻是迅速的,不或許那些将軍們還不願意承認中國遠征軍是一支值得尊重的對手,但是現在,如果有任何人再告訴我,中國遠征軍不過隻是一群鴉片鬼的話。那我一定會抓着他的領子,把他丢在索姆河的戰場上,讓他們體會一下中國遠征軍的死亡号角,或許,那時。他們才會真正承認這個對手……我想之所以,現在司令官還在堅持着,恐怕是因爲他沒有勇氣采取重大決策……今天,一場新的進攻開始了,隻有上帝才知道今天戰線是否還能堅持下去,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明天,最遲明天,我們的防線就會因爲彈藥短缺而崩潰……”
在魯道夫于深入地下的掩體之中書寫着戰地日記時,在一個鋼筋混凝土的掩體内,一名德**官從觀察哨内探出頭,借着黎明時分的光亮和炮彈爆炸的煙塵,透過那一個個密集的爆炸煙柱,他驚訝的看到成千上萬的中國遠征軍官兵正在向他們陣地撲過來。但是夜戰紀律甚好的中國遠征軍并沒有發出喊聲,大地在一種恐怖而詭異的寂靜中震憾着,隻有驚天動地的腳步聲。
與喜歡遠距離射擊的英軍不同的是,德軍訓練時非常講究射擊軍紀,強調打不中不打,打不到不打,瞄不準不打。所以此時德軍陣地也是一片寂靜,事實上,除去少數德軍警戒之外,其它的德國士兵都在地下躲避着炮擊,而中**隊則是緊随着炮彈的彈幕不斷的向着德軍的陣地進攻。
就在炮擊開始從德軍的陣地朝着後方綿延的時候,一個個煙霧彈在德軍陣地前炸開了,這是接敵的信号。
“立即戰鬥……”
在煙霧彈開始爆炸的瞬間,在煙霧升騰時,德軍陣地上沸騰了起來,在一個個深入地下的掩體内,軍官們、士官們不斷的叫嚷着,而那些在炮擊中幸存的機槍堡内的機槍手,則立即開火了,盡管,隔着煙霧彈,他們根本就看不到前方的視野,可是他們卻依靠着設置良好的射擊陣地,在那裏實施着盲射,以阻止中**隊的進攻。
而在前置觀察哨内的德國士兵,則透過煙霧邊緣那有些薄弱的煙霧,隐約的可以看到中國遠征軍的士兵如潮水一般撲向他所身處的觀察碉堡,而在哨兵身邊的機槍手瘋狂射擊,繳獲自己中國遠征軍的輕機槍在持續射擊之中,那灼熱的槍管開始冒着蒸氣,在觀察哨前方的進攻的中**隊成片地倒下,但是死亡并沒能阻止他們的腳步,在一群士兵倒下的時候,他們的後面不斷有人沖上來,有些絆倒在同伴的屍體上,但仍然舍命撲過來。
就在這時,輕機槍手突然停止射擊,驚恐萬狀的機槍手大聲吼道:
“快,換槍管!”
在射擊阻斷的瞬間,觀察堡内的德**官立即感到一陣寒意,他知道輕機槍的停射意味着什麽,在這種進攻之中……觀察堡内一個班的德軍以步槍齊射的方式拼命射擊。在他們拼命射擊的時候,輕機槍手迅速爲輕機槍更換了槍管很,機槍再度發出狂吼,陣地前形成了一座屍牆。
而這時那名德**官看到個黑影從屍牆處甩了過來。
“轟!”的一聲觀察堡的槍聲啞了下來,下一瞬間,幾個中國士兵沖到觀察堡邊,一枚手榴彈從觀察窗内丢了進去,一聲爆炸之後,觀察哨内湧出一陣煙塵,在進攻的阻礙被打掉的同時。更多的遠征軍官兵開始從那裏朝着德軍陣地進攻。
白色的煙霧掩護着他們的進攻,德軍機槍手發射的子彈源源不斷的從各個方向朝着煙霧中揮灑着,在那密不透風的煙霧之中,紅色的鮮血随着子彈的拖曳飛濺出來,血霧和着煙霧在那裏歡騰着,不過隻是片刻功夫,那白色的煙霧就開始慢慢的變成了粉色的煙霧,那粉紅色是如此的炫目、詭異……
第312營營長路德維希夫這時已經從地下掩體内鑽了出來。他在第一線親自指揮防務,透過那濃濃的粉色血霧,他看到中**人如人海一般的前撲後繼,一度逼近他所身處的堡壘附近,在堡壘内,機槍手操作着馬克泌機槍拼命的掃射着。
“怎麽這麽慢!”
就在這時。那彌漫着血腥味的粉霧之中突然湧出了一個影子,那個影子沖出血霧的瞬間,在看到這個堡壘時,似乎先是一愣,随後便是毫不猶豫的。猛然縱身一跳,越過幾道破爛的鐵絲網,此時,機槍手和附近的德軍步槍手似乎還滑坡注意到他,随後他又跳進堡壘邊的壕溝中。
一發現那個中國士兵,路德維希想也沒想。舉起手中的p08****一槍敵人射倒在地。這個中國士兵的槍掉在地上,可他手中還握着一顆手榴彈,随着隔着煙霧,但是路德維希還是能夠清楚地看出他那張年青的臉龐在流露出的痛苦之色
這個士兵年青的臉上連胡子都沒有,胸部被擊中的士兵在血泊中掙紮的時候,他的口隻操着魯南口音叫喊着。
“痛,痛呀,俺要俺娘……娘……”
路德維希當然聽不必他在喊着什麽。那個年青的像是孩子一般的士兵,左手捂着胸前的傷處,紅色的熱血卻仍然在指縫間滲出。
而這時,越來越多的影子從煙霧中穿出,原本掃射着預備地帶的機槍手立即轉移了目标,将機槍朝着這些逼近的敵人掃去。
“殺死他們,把他們全殺死……”
路德維希在堡壘内叫喊着,機槍的怒吼聲中,在堡壘前湧現出一座屍牆,越來越多的士兵倒在這個機槍堡前。
“娘啊……俺痛……”
在機槍堡邊壕溝内的傷兵依還在那裏呻吟着,可是當他看到遠處的戰友們一個個倒下的時候,哭喊聲從他的嗓間消失了,他掙紮着抓起那枚沾滿血的加重手榴彈,然後他始朝着機槍堡爬行着,在他的身下流淌出一條血路,血不斷的順着他的身體流淌着,就在他完全接近機槍堡的時候,突然,他站了起來。
“娘啊……”
少年傷兵哭喊着,舉着手中的手榴彈朝着機槍堡的入口撲去,手榴彈的尾部在他手中噴吐着白煙,在他滾入機槍堡後,機槍堡内立即爲之一亂,他不是死了嗎?路德維希驚訝的看着這個“死而複生”的中國士兵。
轟的一聲,機槍堡内噴出一團爆焰,這時又是幾十枚手榴彈甩到了德軍塹壕内,伴着一陣爆炸聲似潮水一般的中國官兵攻進了德軍的塹壕之中,慘烈的肉搏戰随之在塹壕内打響,慘叫聲、呼喊聲、爆炸聲在這空氣中回蕩着,激蕩着……
上午,整整一個上午,炮彈爆炸時産生黑紅的火焰夾着熱浪不斷直沖天空,向上翻騰的黑煙中蹿動的鮮紅火苗和爆焰,映在他黑色的眸子裏。同時來自太陽和炮彈爆炸的炙熱使得感覺腦袋有些發脹,空氣中充斥着炮彈爆炸後生出的硫磺煙刺鼻氣味和士兵們的屍體在盛夏的嬌陽下腐爛時産生的屍臭味。
在彈片橫飛的戰場上貓着腰穿行着,在的身邊,一個又一個戰友死去了。他們被炮彈炸碎,被機槍子彈奪去生命,被地雷炸飛上天空,在經過一片開闊地帶的時候,先是一聲爆炸聲音,然後他聽見一陣熟悉的呻吟聲,随後他便匍匐過去,在那裏,他看到被炸斷了一條腿的班長。
粘着血絲的白骨碎裂着裸露在外,炸斷的血管在空氣中微微顫動。班長的身下的土地已被暗紅的血液浸濕。他輕輕擡起班長的頭,班長渙散的眼神慢慢重新凝聚起來看向他,看到自己的士兵。
“下等兵,”
班長努力動着蒼白破皮的嘴唇說道:
“我的口袋裏有…信,幫我寄給……”
“别說這種話,”
說話時,他扶着班長的肩膀将他架了起來:
“你會活下去的。”
“進攻,不要停……進攻……不。不能停啊……”
班長拍打着自己的下屬,拼命的推攘着他,不讓他撐起自己,不讓他把自己朝後送。
“十、十二點啊……”
十二點,飲馬索姆河!
終于,在班長的拍打下。看一眼班長,默默的轉身随着周圍的戰友繼續朝着德軍的陣地進攻着,這時,沒有人再去照顧那些傷員,所有人現在隻有一個目标。索姆河!
十二點,十二點解決正面的德軍!
十二點!全殲德軍!
更多的炮彈從空中落了下來,在越來越多的炮彈的爆炸聲再一次響起的時候,伴随着更多卻是人類的吼聲和慘叫。在這些聲音中總是不斷的回蕩着那一陣幾近撕心裂肺的喊叫,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有的還有殺敵的歡呼聲。
意志、犧牲,在這個盛夏的正午時分,成爲了索姆河西岸唯一的精神。
死亡,在這裏,生命如同灑在泥濘之中的鮮血和尿液一樣,急匆匆地、持續不斷的從一個又一個中國士兵、德國士兵的身體裏流走。
死神在索姆河上方揮動着自己的的鐮刀,死神在滿是硝煙的戰場上空歡笑着,舞動着。呼喊着,瘋狂着,而在硝煙下,爲了榮譽、信念而戰鬥的兩國士兵們,正在發揮着人類最後的武勇,在那裏瘋狂的撕殺。
他們用手榴彈砸碎敵人的腦袋,将冰冷的刺刀刺入敵人的胸膛,用雙手掐死對方,甚至用牙齒咬死對方,戰事随着溫度的升高,而達到了頂點,在正午時分,這場慘烈的戰鬥終于初分曉。
意志終于戰勝了意志……
“啊……”
拼命的将刺刀從敵人的胸前抽出,渾身幾乎沒有多少力氣的,還未急将目标轉移,就感到有什麽細小而灼熱的東西,猛的一下鑽進了體内,然後又是更多的東西。随後一股腥熱湧到喉嚨,他吐出的鮮血隻是爲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增加了一抹微不足道的鮮紅。
被擊中了!
強撐着自己站起身來,還沒等再一次舉起手中的步槍,德國人的子彈就再次射穿了他的胸腔。
咚……在他倒下的瞬間,他聽到身體摔于地面的聲音,随後,他那微睜的雙眼看到一雙雙軍靴從他的身邊踩過。
沒有人在他的身邊停頓,沒有人去注意到這個傷員,也不會有人照料他,爲了這場進攻,即便是衛生兵亦拿起了武器,成爲了一名戰鬥步兵。
受傷,甚至能動的傷員亦需要拿起了武器,參加進攻,至于戰場上的傷員……無人問及,不,不是無人問及,還有一些人,那些穿着白色護士服的女護士們,她們在這場戰鬥中擔任起了野戰救護的責任,在部隊進攻的時候,這些嬌弱的女人們擔着擔架,在彈片、子彈橫飛的戰場上穿行着,她們救治着傷員,在那如屍山血海中的屍體中搜尋着一絲生迹。
“快,這裏有一個傷員!”
推過一具又一具屍體,陸琪玉終于找到了聲音的來源,一個滿是鮮血的傷員在血泊中呻吟着,他肩膀處不斷的湧着血,那張眼睛已經變得有些無神,一面呼喊着,陸琪玉一面爲傷員包紮着傷口。
而在不遠處,幾名護士正在爲一個腿被炸斷的傷員包紮着傷口,動脈處噴出的血染紅了她們的護士服,突然空中傳來炮彈的破空聲,在炮彈落地的瞬間,正在爲傷員包紮傷口的陸琪玉立即猛的一下把傷員壓在自己的身下。
炮彈爆炸了,沖擊波和着煙霧、破片襲來時,陸琪玉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個重錘錘擊似的,後背猛的一痛,人便失去了意識……
手中提着軟擔架的紫馨在爆炸之後,從遠處跑了過來,她一看到半個身體被灰土埋着的陸琪玉時,整個人被吓呆了。
“琪玉姐、琪玉姐……”
翻過陸琪玉,她看到姐姐的臉上帶着血,她的身上到處都是血,不知是她的還是傷員的,她連忙爲陸琪玉檢查起來……
這一切隻是這場戰鬥中的插曲而已,随着太陽越朝着當頭升起,戰鬥越發的白熱化,激烈的戰鬥從淩晨五點,直到正午時分,從未曾停止過,而在後方,原本的前沿陣上,韓武拿着望遠鏡,他那張緊崩的臉龐這會似乎輕松了一些,在他放下望遠鏡的時候,有些疲憊的命令道。“是時候投入預備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