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汽車停穩之後,李子誠便站在盧溝橋上,靜靜的望着永定河,與後世早已幹涸的永定河不同,此時的河面上漣漪片片,波光粼粼……
在這個時代應該能看到“盧溝曉月”的美景!
心裏嘀咕着,走在盧溝橋上的李子誠看着那望柱上的石獅,在後世,記得參觀盧溝橋時,望柱上“盧溝橋事變”留下的彈痕清晰可見,而在這時,望柱上除去風雨的侵蝕外,全不見任何彈痕,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是的,那一切都不會再發生了,因爲自己站在這裏,自己已經踏上了主掌這個國家的征程,盡管隻是第一步,但這一步走的還算踏實,以後……
“先生,你爲什麽不去緻辭?”
秘書長的話,讓李子誠的臉上露出笑容,回頭看着自己的秘書長。
“那……大總統爲何不去?”
“大總統懼怕國會!”
“不,”
搖着頭,依着望柱李子誠沉吟了好一會才說道。
“袁世凱從沒怕過國會,不過,他不喜歡國會倒是真的!對于國會,他甚至都懶得假以顔色,因爲國會根本就沒什麽權力!沒有權力的國會,誰也不會它的買帳!”
你買國會的帳嗎?
說出這番話後,李子誠在心底默默的對自己說道。
顯然答案是否定的,國會隻是工具!
對于李子誠而言,對于國會的認識,或許隻停留在這一步,曾經的經驗告訴他。獲得成功的關鍵在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利用一切可以利用資源,如此,才有可能獲得成功,而國會則是資源中的一部分。如此而已。袁世凱利用國會。無非是想利用他的合法性。而自己利用國會,卻是爲了,平衡袁世凱的權威。
“所以,咱們才需要幫助國會建立他的權威。一個擁有權威的國會,任何人都不會再輕視他、無視他!”
面露微笑,李子誠在心裏卻默默的說道——這個國會必須是由自己掌握的,嗯!應該是由國社黨占多數黨的國會,甚至于是國社黨獨占的國會,如果有必要的話!
總理的話讓 沉默下來。原本總理已經準備好爲國會複開緻辭。不過他卻一直在國會外等着。在得到大總統沒有緻辭之後,總理便吩咐司機離開國會。如果總理緻辭的話,那麽在京城會給人們留下一個印象,那就是總理不過隻是和梁士诒,那位總統府秘書長同等級别的人物,而不是國務院的主持者。
爲此,總理甚至不惜得罪那些國會議員。
“總理,咱們是不是應該想個什麽辦法,挽回一下給國會議留的印象?”
善意的提醒着, 注意到這時總理的注意力卻全在曉月湖上,他隻是靜靜的望着湖面,好一會,才聽到他用不大的聲音說道。
“嗯,等後天!”
後天,後天是什麽日子?是總理就職的日子!
“李緻遠去了盧溝橋?”
袁世凱在反問時給自己點着一支雪茄,然後皺眉思索開來,過了好一會才說道:
“冀夫,議會今天開會,咱們究竟能有多大把握?”
沒弄明白大總統意思的梁士诒燃着的雪茄未吸,微閉着眼睛思索片刻,說道:
“進步黨是沒有問題的,梁啓超那邊肯定投李子誠票,國社黨那邊更沒有疑問,估計李子誠的總理提名通過不會有任何問題……”…。
“參衆兩院的議長會是咱們的人嗎?”
袁世凱用審視的目光,朝着秘書長,他竟然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李子誠的提名,不用考慮都知道不會有任何問題,現在的問題是,國會參衆兩院的議長人選。
李子誠去盧溝橋的舉動讓袁世凱隐約覺得,他這看似不看重國會的舉動,沒準還隐藏着什麽深意,什麽事,總要提前打算。
一聽是兩院議長的提名人選,梁士诒在沉默片刻後,開口答道。
“大勢所趨,我想不至于會有麻煩。”
在梁士诒看來,這個大勢實際上就是進步黨以及蒙、疆、藏議員所占的兩院多數,或許表面上,國社黨在國會中和進步黨是平分秋色,但若是再加上蒙、疆、藏議員,國社黨還是處于劣勢。
“不能憑想。”
袁世凱搖搖頭。
“這應該沒什麽問題,加上蒙、疆、藏議員咱們還是多數。”
梁士诒把雪茄填到口中,輕輕地吸着,緩緩地眨着眼,沒有說話。
袁世凱也緩緩地眨着眼睛,輕輕地吸着雪茄。但他卻不沉默。噴雲吐霧一陣之後,方才看着梁士诒說道:
“得把那些小黨的人攏住,務必做到爲我所用!”
“攏?”
梁士诒心中自然明白大總統的意思。
“該撒錢的人早撒過了,能攏住的,自然跑不了;攏不住的,怕是一時也無策。”
“嗯,這還不行,我記得上次咱們對付國民黨的時候,就拉攏了不少人,你看看能不能在國社黨議員那動動文章,這兩院議長,估計咱們應該能拿到手,可誰知道以後會翻出什麽文章來了,現在時興政黨政治,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李緻遠一定會在這上面作文章,他想在國會作文章,咱們就在國社黨的身上作文章!”
既然袁世凱已經定了辦法了,梁士诒當然樂得順水推舟。說了幾句贊同的話後,又問道:
“這件事由誰來出面才好呢?”
表面上,總統府和國務院要維持平和的關系,可背地裏,這刀子可是不能停的,所以即便是要出面,也要讓總統府之外的人出面。
“無論是誰出面都無所謂。”
将雪茄煙按滅在煙灰缸内,袁世凱看着梁士诒說道:
“關鍵是這件事誰來主持。”
去收買人固然誰都行,但主持者卻是重中之重,梁士诒點點頭,但他心中一時卻沒有合适的人選。
“讓誰主持呢?”
“我思之再三,覺得此任非翼夫你莫屬。”
袁世凱的眼睛一眨,看着梁士诒心下卻是一陣冷笑,梁士诒在想什麽,他自然很清楚,居中并不見得能撈着便宜,李緻遠視國社黨爲其禁锢,隻要梁士诒在國社黨上動了心思,他就别想在李緻遠那撈着什麽好。
“我?”
心下微微一驚,梁士诒瞬間便明白了袁世凱一石二鳥的主意來。
袁世凱點點頭。
“我行嗎?”
“行!”
袁世凱信心十足地說道:
“人往高處走,不知多少人想投靠咱們還怕通途不暢。我們伸出手去拉他們了,能不過來?”
“可……大總統,我是總統府的人,如果我出面的話,會不會惹李緻遠不快!到時恐怕會影響大總統所布的大局!”
梁士诒試圖用“大局”去反對袁世凱的建議,而袁世凱卻突然笑了起來。
“我說翼夫,現在國會重開了,實興的可是政黨政治,我在莫理循那裏還有一些美國人那打聽過,即便是美國各黨派之間也互相網絡對方的黨員,咱們這麽做,李緻遠不僅不會惱咱們,估計還得謝謝咱們!”…。
對于心下早已有定計的袁世凱來說,他又豈會讓梁士诒如願,看着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梁士诒,他便解釋道。
“國社黨号稱是“信仰之政黨”,“集志同道合之同志于黨内,共謀國家強盛、國民富足之大業”,且“在這一過程中必定有大量同志因無法跟随腳步而被淘汰”,咱們不過隻是幫李緻遠淘汰那些意志不堅之人,何過之有,翼夫你放心,李緻遠會明白咱們的苦心的!”
袁世凱這麽一說,卻是把梁士诒的路全堵死了,雖說袁世凱的那番話是引用的李子誠的演講,可場面話誰都會說,但事卻不一定會那麽做,他李緻遠就是再大方,也沒大方到自己花錢費心機推出的議員成爲大總統的人,若是真這麽幹了,那可就是把李緻遠往死裏得罪了,而大總統這邊……
看着大總統,梁士诒卻是在心下一歎,惡人讓手下人去當,到時他就能出面當那個善人了嗎?心下冷笑着,梁士诒輕輕鞠首道。
“既然大總統如此信任士诒,那士诒必不負大總統厚望,一定幫大總統把這國社黨拉下馬來!”
在袁世凱聞言贊賞數句之後,梁士诒卻似有意又似無意的說道。
“大總統,這幾日,我聽到一個消息,不知當說不當說!”
“哦?說來聽聽!”
“大總統,事是關于梁啓超的,具說他在連雲時,曾同章炳麟會晤過,在兩院議長上,梁啓超早已經和李緻遠達成了共識,在參議院議長的人選上,國社黨支持進步黨,而在副議長的人選上,進步黨支持國社黨,在衆議院,進步黨支持國社黨的議長提名,國社黨支持進步黨的副議長提名……”
梁士诒的話音一落,袁世凱的心下便是咯噔一響,對梁啓超那個人,他可從來就沒真正信任過,若是他在國會同李緻遠沆瀣一氣的話,隻怕……
就在這時,外間袁世凱的一位秘書走了進來,他的手中拿着一份文件,進屋後先施一禮,随後才說道。
“大總統,國會兩院議長的結果出來了!”
這麽快……心下微微一愣,袁世凱便接過那文件,一看到文件上的幾個名字,袁世凱的雙眼便是猛的一睜。
“梁卓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