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
古往今來,這揚州千百年來,便一直是古人眼中繁華享樂之地,瘦西湖的美景、瘦馬的身姿,雖說這揚州随着鹽商的沒落、大運河的衰敗,繁華的揚州城早已沒落,不見昔日的繁華,可揚州卻依是江北繁華所在。
可誰也沒想到,一場空前的災難會有數天前,在8月5日突然降到這座城市——在駐揚州的徐寶珍第四師的引領下,辮子軍進入揚州。
從辮子軍闖進揚州城的第一刻起,便“端着”手中的槍炮,朝着銀行、朝着商店、向着一座座高牆大院,朝着一家家普通的房舍沖了過去:金銀搶去,布匹搶去,衣物搶去,凡值錢的東西通通搶去。
東西财物搶足了,便開始搶女人:把女人堵進屋裏,把女人按在床上,把女人摔倒在光天化日之下,野獸般地摧殘,使揚州城撕去了一切掩羞的面紗,變成一片恐怖,遍地淚血
張勳有言在先,打進揚州去,“自由三天”,包括女人在内,想要什麽隻管随心所欲。
在城内最大的一家綢布莊,綢緞和金櫃早在第四師師長徐寶山被刺殺後,徐寶珍“誓言讨逆”之後,全第四師的士兵搶劫一空了,可辮子軍再闖進來,已無物可取。他們逼着掌櫃的“挖地下浮财”。掌櫃的告訴他們“無浮财”,辮子軍掄槍即打,而後還是強行刨地。結果刨遍房屋内外,還是分文不見。辮子軍官兵大怒,把掌櫃的打翻在地,揚長而去。
在城内的一家珠寶店,珠寶被搶光了,又去**老闆的女兒。老闆怒不可遏,先是講理,後來便掄起大棒和士兵拼命,結果,被辮子軍亂槍打死。
甚至就連同幾個擺地攤的商販,少的可憐的幾下銅元都被搶去了,販追上去想辮子軍講理。
“你們是兵還是匪?爲什麽光天白日搶劫錢财?”
“我們是天兵,是長辮子的天兵天下都是我們的了,想拿什麽就拿什麽”
一時間,整個揚州城可謂是天昏地暗,全是烏雲壓城之境,城内城外無不感到恐懼萬分。有幾分“尊孔崇道”的有識之士甚覺意外,覺得“張勳的隊伍不會幹這種事”。于是,就推選趙利棟這位前清的舉人,在京城任内閣中書,官階爲從七品,再後來還被薦爲禦史的士紳去拜見張勳,請求明令制止。趙利棟雖說是舉人出身,可冷于仕途早成了逸民。如今年過古稀,兩鬓花白,仗着一身正氣,便帶着揚州士紳籌備的五萬兩“勞軍銀”去拜見張大帥。
“張大帥,揚州城毀了”
趙利棟一到張勳面前,先是深深打躬,然後便是連連乞求。
“請張大帥救救揚州黎民百姓命令部隊對打大帥之名搶劫匪徒嚴加管束……”
雖說趙利棟顧着他張大帥的面子,可對部隊在揚州城内的所作所爲,張勳倒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承認,這些事是他的辮子軍幹的。但是,他卻又說。
“我是有言在先的:進了揚州城,放假三天。因此,三天内他們全是自由的,不歸我管。三天後再辦壞事,我一律查辦。現在,還不到三天,所以,我對他們不能用軍紀。”
“大帥,這樣做,會有傷大帥的名譽的。”趙利棟又說道。“你老可是有身份有影響的人,要……”
“我更需要兵”
張勳到是先發起了怒。
“你懂嗎?我的兵要是不滿意,他們憑什麽給老子賣命”
“那你就不要黎民百姓?”
“要等到我的兵多了,兵強了,我還要天下呢現在不是時候。現在是要兵的時候”
面對這樣的人,他趙利棟還能再說些什麽,隻歎息着搖晃着身子離開了大營,然後直接躲到了城外,而在城内辮子兵依然在搶劫、奸yin。
仲夏夜晚的揚子江江面,冷清清的一片。月光瀉在灰蒙蒙的江水上,像播撒了一層銀箔一般,白光在江面上一跳一跳的。夜空一團烏雲展開,将南岸籠罩了一大片,雖是夜深可揚子江上江浪卻依然很大大,許多江舟船俱早覓地停泊,事實上,即便不是入夜,最近時局漸緊,這揚子江上往來兩岸的江舟早已絕迹,此時江面上靜蕩蕩,暗沉沉,隻此些許洋輪在江心航道上行駛。。
揚子江上一般破的篷船上支着一個竹篷,而在船頭船尾幾個船夫正在撐船,他們那身破舊的衣裳在夜幕下顯得極爲黯淡。一陣風吹過來,坐在船篷内的李四勤透過那巴掌大的開口朝江面望去,隻看見江面上有了起伏的波紋,仿佛整條揚子江都在發抖。
掀開竹篷的門簾,走向到船頭,李四勤的目光朝着江岸的蘆葦叢看去,江風撫面而過,将他的頭發吹散,憑着月亮可以看到蘆葦在風中搖晃着,而在蘆葦蕩間一道燈光照向江面之上,現出一道光影,并不時長短短長的閃動着,那是保安部駐揚州情報站人員發出的接頭信号。
“這世道”
想着張勳封鎖江岸,李四勤在心下暗歎一聲,若非如此,自己又豈會在這漁舟靠岸的地方上岸。
按下手中的電筒,于偉再一次發出了信号,在得到回應信号後,他将手中的電筒裝進包内,幾分鍾後,船靠近了那座木制的棧橋。
“是李秘書長嗎?”
看着下船的一行六人中領頭的年青人,雖說驚訝于那人的年青,但于偉還是連忙迎了過去。
“都準備好了嗎?”
沒有多餘的廢話,在得到準确的答案後,李四勤點下頭。
“走。”
依然沒有廢話,于偉這才知道爲什麽鎮江、南京等地的同僚們會傳來,這位秘書長極不好“對付”的原因,至少這簡單的兩句話,就能透出很多信息來。
幾分鍾,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行史着,此許細土從這兩輛西式馬車的包膠車輪下被卷起來。行走了破爛的官道上馬車不時的颠上數下,在馬車沿着官道土路朝前走時,于偉不時打量着眼前的秘書長,按照他得到的消息,這位秘書長是副部長的親信,而且還是董事長身邊出來的人,此進他的雙眼一直望着車外,似是在思索着什麽事情。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路上已風幹了的牛屎餅和馬糞蛋,偶爾還能看到散落在蘆葦蕩邊的屍體,看着那些屍體,李四勤的眉頭一皺。
“秘書長,那是……辮子軍幹的……”
覺察到秘書長面上的異樣,于偉輕聲說道,武衛前軍在揚州可是沒少禍害百姓。
“從辮子軍占了揚州,當官的四擊勒索财物,當兵的四處搶劫行亂,奸yin擄掠可謂是無惡不作,這成天,不知有多少被污辱的婦女跳井、跳河”
這時前方的路開始出現岔頭,寬闊的是通向回城的路,而那條坎坷不平的窄窄的土路則是通往城外的一個鎮,根據手頭的情報,這條土路通往辮子軍前營。
指了指那條寬闊的路。
“進城”
盡管李四勤的聲音不大,于偉還是能感覺到他的聲音似乎在微微顫抖着,仿佛像是在發怒。說罷他依然緊鎖着眉頭,而後一言不發的看着車外。
“爲什麽?”
李澤川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的田子運,這位從部裏過來保安部魏部長秘書,他的話着實吓了他一跳。
“我聽說,這種運動部隊的事情,是由李秘書長負責的”
“已經說過多少次了,你怎麽就是不明呢?川躍老弟,這裏頭的事情,你無需過問,你是不是在怕什麽?這是保安部的事情,你隻需要牽個線,搭個橋就行了”
田子運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這次來揚州,他可不想再錯過機會,眼瞅着那李四今立個汗馬,明立個功勞的,着實讓他心憂,而在心憂之餘同樣也下定的決心。
“但,但,這種事情本來就不是辦事處的份内之内”
李澤川有些不安的說道,他能覺察出這件事中的蹊跷之處,這事未免也太……這若隻是保安部内的争權奪利到也簡單,可……
“好了,你們駐江甯辦事處和張勳的宋芸子有接觸,所以……魏部長會記住你的”
端着茶杯的田子運稍放底茶杯,微微一擡眼睛。
“可,若是……”
話至此田子運并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自顧自的喝着自己的茶,似乎剛才那話并非出自他口一般,而話間的威脅之意卻已再明顯不過了。
叭……
一聲響鞭,驚飛了不遠處枯樹上的一隻烏鴉,此時的揚州城,卻全沒有往昔的熱鬧,街道兩側的店鋪大門緊閉着,偶爾可以看到一些沿街的店面全隻剩下些許斷垣殘壁,全是一派烈焰焚毀的痕迹,那是辮子軍進城後留下的“紀念”。
“秘書長,昨、昨天辮子軍,才,才封刀”
于偉的一句話,隻讓李四勤眉頭猛的一緊,雙拳緊握,半饷才說出一句話來。
“這次,我非得奪了張勳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