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皆是如此,亂兵之害自古以來遠甚于亂匪,從古至令,國人不喜兵,除去“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嶽家軍,在中國曆史上似乎沒有那支軍隊能讓民衆喜歡或者擁護。
原本的,随着北洋新軍和全國諸省新軍的建成,這中國曆史上,總現出現一支紀律相對嚴明,不甚擾民的軍隊,南北大會操期間,無論是北洋新軍或南方諸省新軍,所過之處皆治安清明,不兵擾民之事。
可辛亥年之後,民軍軍興,這世道也就跟着發生了變化,過去綠林好漢也罷、土匪鹽枭也好,都是藏于山林或隐于市間,不敢公開露面,更不敢入城,而現如今,一切全都變了模樣。
打着民軍旗号的綠林好漢們,大搖大擺的進了城,可緊跟着也把他們的習慣帶了進來,先是一通胡搶之後,雖被約束了幾天,可成天亂兵以鬧饷爲由,進城的民軍更是成天小搶,今天搶點米,明天搶個店。
軍興後,各地的巡防營垮了,社會秩序爲之一亂,地方的商紳們不得以用地痞無賴湊成的鄉勇,可這群人的素質也不見得比民軍強上多少,無非就是大搶小敲的區别,軍興以來,南省各府民衆,無不苦于民軍之患。
南京城外劉家大宅,一面用白布制成寫着“皖省民軍”的旗子在大宅門前飄着,這劉家原本是前清從二品大員退下來的,這南京光複兵,趕過來保衛南京,準備北伐的皖省民軍,因沒駐地,便直接哄出了劉家的人,一千多号民軍便住了這三進三出的大宅内。
劉家大宅,自然的也就成了皖省民軍的軍營,曾經以園林之美名揚金陵的劉家大院,不過月的功夫就完變了模樣,此時劉家大宅外,三五個穿着灰黑土布衣的漢子,刀槍置于一旁,懶洋洋的坐靠着台階,吸着土煙袋,在那裏吞雲吐霧似閑扯着。
“我說哥幾個,咱這民軍要散了!”
吐口煙霧,侃明同美美的伸個懶腰,說着自己剛知道的新聞。
“可不是嘛,那個啥……”
賈萬貫嗑嗑煙袋鍋子,吱呒着,下一句話便說不出詞來了。
“報紙!”
靠着門柱的魏東生接了一句,這裏頭也就隻有他讀過幾年私熟。
“報紙上說,政府籌到錢了,一個人發六個月的恩饷!”
“乖乖,那可是六十塊現大洋啊!”
一聽這話,賈萬貫頓時兩眼冒起了金光。
“六十塊錢回老家能置上四畝半好田了,置一半好田,一半賴田,俺可不就有六七畝了,到時候娶個娘們,生個孩子,俺賈萬貫雖說沒有萬貫,可那日子也沒盼頭了!”
“沒見識!”
哼一聲,侃明同卻攘了起來。
“我說咱們弟兄幾個過去都不容易,飯要過、打挨過,可打從當了這民軍,咱爺們在這南京城裏頭,那走路都是橫着走,回老家即便是置了田,可他娘的不還是讓人欺負,我算是看清了,這世道,就看這家夥!”
左手用力一拍腿邊躺放着的金陵造的單打響,侃明同哼了起來。
“隻要手裏有家夥,咱爺們走到那都是爺!”
“明同,你想落草?”
魏東生看了他一眼。
“落草,要當還是當官軍,官軍那可是明匪,搶了也沒人敢問,昨個,俺帶着着拎人家一匹布,可那布店夥計連個屁都不敢放,到最後,還是老闆的皮兒活道,立馬的,”
從口袋裏摸出的兩塊大洋,美美的一吹,放在耳邊聽起了響來。
“一個兄弟一塊現大洋,”
搖着頭,魏東生在心底一歎,什麽事最怕的就是開着頭,尤其是開了頭沒人敢問。
“我聽說,這政府和一個什麽六合公司簽了合同,若是咱們願意,不領恩饷的,都能到他們的工地上上工,一個月8塊錢的工……”
“啥、啥……”
魏東生的話未說完,便被賈萬貫打斷了,他瞪着兩眼。。
“8塊錢,一個月?這8塊錢可能買800多斤高梁米,就是買麥也能買三四百斤”
“可不是嘛,要是真這樣,還領着狗屁恩饷,一個月8塊,一年就是96塊錢!”
“人家還包吃包住那!”
在他人的話中,賈萬貫用力一拍大腳。
“老子的,俺去,俺去,在那點簽!”
就在攘話的功夫,這幾人卻看着一輛馬車停了下來,接一名軍官指使着幾名兵士從馬車上擡下桌子,另有一個人卷着紙圈的下了馬車,不待他們說話,就看見其中拎着鐵皮筒的,涮涮的在磚牆上貼上了一張告示。
難不成是督軍府派來的,幾人一愣,提着刀,背槍槍在那幾人支着桌子,展開薄冊的時候圍到那剛貼好的告示前。
“1、爲築連雲商港、修築隴海鐵路,撫光複有功之民軍,特于民軍内招募工匠。
2、凡年齡在20至45歲的男性公民,身體健康,個人自願,且上繳刀槍武器者,憑繳械憑證及10元恩饷後,即可前往憑證應募報名。
3、自民國元年6月7日,應募者可到各辦事處進行報名。經體驗合格者,簽訂合同成爲六合公司招工局之雇工,領簽往下關碼頭登船。
4、工資待遇,每月每人工資8元,每月工資按期27日發放,用工期間衣食費由六合公司招工局負責,路費由招工局負責。
5、服務期間,雇工若因病死亡,或意外身亡,按規定向其家人發給不少12月工資怃恤。
6、雇用期初簽三年,期間表現良好者,三年後可續簽爲六合公司之職工,每月工資不少12元。
民國元年6月7日”
一張告示,隻驚得的從魏東生等人一愣,這會從院内湧出的民軍更多了,他們提着刀槍看着那告示,半晌都未回過神來,過了好一會,才有一個40來歲的漢子,猶豫着走過去。
“先、先生,那,到,到那繳刀!”
世事總是如此,有人帶了頭,自然有人願意跟着繳,不一會,那馬車上便堆滿了刀槍,而這會還有人在猶豫着,有的眼尖的瞧着這一幕,卻是把眼睛一轉,主動的背着槍選擇了離開,這些人大都是悍匪,眼前的這一幕無疑是在告訴他們,這金陵城怕是沒他們落腳的地方了,再呆下去,不知道會落個什麽下場。
(痛哭的人……這是無語,枕大神經痛……痛起來真他娘的要命啊,頭像被刀砍似的,就連梳頭都疼痛難忍,要命了,要命了……呒呼,這兩天,無語痛的那就差沒喊出來,脾氣一天比一天壞,這耳後痛,頭皮痛、刺紮、刀割、馬踏,那是一痛啊,而且是千滋百味……痛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