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發黴、悶熱、臭氣熏天……
地上不少地方沾染着黑乎乎的斑迹,散落着一些髒兮兮的畫紙和空酒瓶。
牆上挖了幾個通風口,不知通向何處,用密實的鐵絲封住。
鐵絲上面挂着一些油狀污物。
地下室四周放着七個狹小的囚籠,拉掩式的小門用鎖鎖住。
裏面用缺口的碗放着水和糊狀的食物。
一個個身材瘦弱的女童蜷縮在裏面,戴着鐵鏈或者皮套,當腳步聲響起時,身體不由自主地往裏面縮了縮,帶動鐵鏈也叮叮當當地響着。
她們沒有回頭,或者說不敢回頭。
長期的虐待讓她們變得敏感和脆弱,甚至有人開始低聲飲泣起來。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囚籠的上方俱挂着一副油畫,上面清一色都是女童,但背景不再是心形床,而是在囚籠中的各種姿态。
畫中的女孩哭叫、痛苦、無助、表情扭曲,如果說階梯盡頭那兩幅是被強迫擺拍的話,這裏的就是超級寫實,把女童的現狀殘忍地記載下來。
毫不意外地,油畫署名“陳華”。
“畜生,畜生!”
武峰胸膛起伏,大聲咆哮。
羅彥沉默不語。
顧誠咬着牙,臉色鐵青。
聽到武峰的咆哮,有個膽大一點的女孩偷眼望了過來,看到是三個男人,哇地哭了。
這聲哭聲帶動了連鎖反應,所有女孩都放聲大哭,神經質地用腳踢着囚籠的小門,以示抗拒。
武峰收起了脾氣,用自認爲最和藹卻又帶着悲憤的聲音道:“不用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來救你們的。”
不成想,女童們的哭聲更凄厲了。
“我們不出去,我們不出去,求求你!”
有幾個開始劇烈掙紮,手腳都被囚籠擦傷。
羅彥稍作沉吟,很快就想到原因所在。
他心情沉重地按了按武峰的肩膀,“部長,算了。看來這裏不止陳華一個人進來,他還會帶其他男人來。這些女孩子……除非把她們徹底救出去,否則都不會安靜的。”
武峰一呆,接着就是咬牙切齒地喊着“畜生”。
“部長,那邊有道小門。”顧誠指着地下室的一個角落。
小門通向另外一個暗間,強烈的血腥味從那裏傳了出來。
武峰準備進去探查一下。
羅彥默默看着囚籠中的女童,又擡頭看看頭頂上的黃色燈泡,再想起階梯上挂着的鋸子等工具,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部長,囚籠中關着的女童都沒到十歲,不怕暗潮。但她們總有長大的時候,一旦過了十歲,陳華怕她們會暗化,肯定會處理。因此……”
“處……處理”
武峰黝黑的臉龐緊了緊。
他很不喜歡“處理”這個詞,但不可否認,這個詞用得很貼切。
陳華拿生命當作玩具,銷毀過期的玩具當然是“處理”。
他知道羅彥想提醒自己什麽,隻不過作爲光明社的部長,也是從最底層摸爬滾打過來的。
他有屬于自己的職業自信。
我什麽場面沒見過
還能吓倒我不成?
“我知道了。”
武峰鎮靜了一下情緒,穩步踏進那個房間。
啪嗒。
暗間的電燈亮起。
武峰高大的身影停留在門口,他并未完全踏進去。
給人的感覺,不是不想進,而是不敢進。
一秒之後,武峰的肩膀忽然抖動了一下。
然後伸出右手捂住嘴巴,轉身,彎腰,扶牆。
嘔——
足足吐了兩分鍾,武峰的黃膽水都吐出來了。
之後,碩大的拳頭發洩般地轟在牆壁上。
砰!
整根手臂沒入。
“通緝,必須通緝!什麽社長,會長,都不用管了,陳華這個畜生必須死!”
“必須死!”
武峰的怒吼甚至傳到了地面。
……
暗間隻有兩個人進去過。
在今天之後,聽說武峰連續一個月找同心社的同事做心理輔導。
除了武峰之外,還有一個從業三十年的法醫。
這位法醫是位傳奇人物,他可以淡定地處理任何一個案發現場。
無論多血腥和殘忍。
而他工作之後最喜歡的食物,是在一成熟的牛扒外淋上一層厚厚的番茄汁。
有時會換成紅油腦花或散發着腐臭味道的魚類罐頭。
據他自己說,吃這類東西讓他安心,還能激發破案的靈感。
這位厲害的法醫被請來處理今天的案件。
他在裏面足足呆了兩個小時。
之後,據說他戒肉了。
而且見不得紅色的醬料,聞不得半點腐味,否則他肯定會吐。
羅彥和顧誠很精明地選擇了留在原地,他們對武峰的專業素質很放心。
既然他都受不了,他們就沒必要勉強自己。
解救和善後工作有其他人做,武峰帶着幾人離開屋子。
出來之後,武峰一直在調整自己的呼吸,生怕一開口又要吐。
他的臉色持續蒼白。
經曆今日的事,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不願意多說話。
沉默着走到街口,武峰總算正常了一些。
他開始下達命令。
“羅彥,你明天去技術部全面測試一下,搞清楚天賦。”
羅彥今天的表現很好,能力得到了所有人的承認。
這個案件不能增加人手,他将成爲主力。
盡快搞清自己的能力,對辦案很有幫助。
“好的,部長。”
“你們兩人真的不用找同心社的同事輔導一下”
羅彥和顧誠回答:“不用!”
“好吧……還有艾絲,明天新的組長會接替你的工作,你記得去辦事處把工作交割好。”
“好的,部長。”
“以後就你們三人負責這個案件。嗯……可能加上你們的新組長,最多不過四個。我不能抽調太多人幫你們,你們明白嗎?”
三人齊聲道:“明白。”
武峰揉了揉太陽穴,“關于這個案件,你們有什麽看法”
顧誠道:“邂逅清吧的阿仁絕對脫不了幹系,雖然他表示和陳華不熟,也隻見過費沙一次。但除了阿仁,我實在想不到有什麽人能提前通知陳華,還把托尼叫來偷襲。”
武峰點頭:“同事們已經把阿仁關押起來,明天你去審審他。實話告訴你們,上級很重視這個案件,已經把陳華列爲紅色危險人物和頭号通緝犯。你明天盤問阿仁的時候,着重審問陳華的下落。”
羅彥埋怨道:“上級說得那麽重視這個案件,又不放權給我們,那怎麽查”
“唉!反正盡量吧。”武峰對這個問題很頭痛,“還是那句話,一切在暗中進行。如果遇到權限問題,除非有充足的證據,否則社長打死也不會給我們開綠燈的。”
羅彥适時地問道:“部長,關于邂逅清吧後台的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武峰白了他一眼,反問道:“你說呢?”
“那就是真的了。”
“真的又怎麽樣社長已經下了死命令,不能招惹他背後的那些人。你們調查的範圍,隻能定在邂逅清吧和清吧内的人,其他就不要搞了。”
羅彥默然點了下頭。
其實他對從阿仁身上挖出陳華的下落不持樂觀态度。
因爲阿仁有所恃,理論上說,他根本不怕光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