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憑着這麽多年的辦案經驗,他直覺上覺得這些草稿并沒有那麽簡單,透露着某些關鍵信息。
隻是自己沒找到而已。
陳華是整個事件的關鍵,隻要參透這些草稿,或者可以解開一部分謎團。
顧誠強迫自己思考,把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從腦袋裏調出來,與草稿互相印證。
一條條零碎的信息彙聚起來,形成一股強大的信息流,湧入大腦。
但他始終不能把信息串聯起來,反而越來越亂,心頭就像壓了一塊石頭。
煩悶感襲上心頭,越積越厚。
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呼呼——
他暫時停了下來,把頭轉到别處,閉着眼睛大力喘氣。
艾絲發覺到他的異常,從大廳走了過來,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了?”
顧誠苦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麽,可能是今天跑了幾個地方,有點累了。”
艾絲看了看他手上的草稿,“還是歇一下吧。”
“嗯!”
顧誠默默把草稿收集起來,準備帶回辦事處研究。
要是羅彥醒着就好了,他今天的表現那麽養眼,說不定能夠幫自己分析一下。
趁着顧誠休息的間隙,三人碰了個頭。
除了顧誠收集到的看似有用的信息之外,一無所獲。
就連牆壁上的畫,艾絲也全部照給了技術部的同事。經過電腦的分析,隻是一些名畫的臨摹作品,作者不一,有些小名氣,但畫與畫之間并沒有特别的邏輯聯系。
整間屋子,現在隻剩下床底沒檢查了。
顧誠正準備趴下去,武峰阻止了他。
“不用那麽麻煩,我來吧。”
武峰抓着床尾的木闆,稍微用力,幾百斤的床和床墊被他輕松地拖了出來。
“咦?怎麽那麽輕?”
就連武峰也覺得奇怪,自己力量很大沒錯,但床的重量也不對啊。
這時他才發現床腳裝了四個滑輪,怪不得那麽輕松。
地闆光滑得像個鏡子,半點異常都沒有,一眼就看完了。
三人大失所望。
他們不死心,又把床墊翻過來,裏外查了個遍,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最後,武峰無奈道:“那就先這樣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其他部門的同事。”
也隻能這樣了。
屋裏的屍體實在太驚心動魄,三人決定在屋外坐着,靜候同事們的到來。
坐了一會兒,同事還沒來,羅彥卻先醒了。
嘶——
頭好痛。
羅彥按着腦袋吸氣。
“你醒了,覺得怎麽樣?”艾絲關切地問道。
畢竟羅彥是因爲救她才昏迷的,而且這幾個小時相處下來,發覺他有勇有謀,自然對他大爲改觀。
“頭痛。”羅彥緩緩轉動了下腦袋,發現自己挨在牆邊,武峰坐在自己身旁。
“部長也來了。”
“嗯!”武峰并未太多話。
今天的事對于每個人都有沖擊,但作爲領導,他此刻想的不是如何破案,而是如何在查與不查間找到平衡點。
“我昏迷後發生了什麽事?”羅彥問道。
顧誠大緻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但說到在房間發現的線索時,又特别的詳細。
潛意識裏,他認爲羅彥會有點有用的建議。
羅彥一連問了幾個問題,顧誠耐着性子回答。
有幾個疑點,也被一一排除了。
最後,羅彥不出聲了。
安心地靠着牆邊,一直思考着。
頭痛慢慢緩解過來。
“部長,我想進去看一下。”
羅彥忽然道。
“去吧。”武峰點了點頭,略微有點遲疑,“但是你新來,裏面那個屍體……咳咳咳,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我曉得。”
顧誠也站了起來,“我陪你進去。”
兩人進屋。
即使顧誠已經把屍體的模樣描繪得很清楚,但當羅彥真正看到的時候,也難以避免地幹嘔起來。
太他麽血腥了。
屍體與屋内的環境形成強烈的反差,有一種不真實感。
内心的抗拒告訴羅彥應該快點離開這裏,但他還是忍住心理的不适,蹲在屍體旁邊仔細觀察起來。
細看之下,果然被他發現了疑點。
屍體附近的血迹不合情理。
照理說,這樣重拳擊打之下,血肉會飛濺到哪裏都是。
但羅彥經過觀察,血滴隻分布在屍體附近二三十公分的範圍内,而且很多血滴都不是斜飛狀,更像是垂直滴下的。
更遠一點的地面,幹淨得像個鏡子一樣。
造成這種現象隻有一個可能,屍體是被人打死之後,再搬進來的。
也就是說,這裏不是案發的第一現場。
經羅彥一提醒,顧誠的表情微微一變,也跟着蹲了下去。
他同意羅彥的看法,而且有點懊惱。
這麽明顯的線索,自己竟然沒發現
“不怪你們,我猜應該是布置的人故意把屍體弄得很恐怖,讓人生出一種想遠離的意識。隻要離得遠了,就會忽略這些細節。”
羅彥繼續道:“你們還忽略了一件事。雖然腕表很堅硬,但屍體的手腕被人打得粉碎,這種力道之下,腕表也能保持完好就算能夠保持完好,表扣也有一點損傷吧?”
“這……你說得對。”
顧誠臉頰有點發燙,自己辦案十幾年,竟然還沒一個新人看得仔細。
丢人啊。
“很明顯,腕表是兇手故意留下的。目的是爲了誤導我們屍體的身份就是陳華。那麽我們也可以反過來推斷,這具屍體肯定不是陳華。這是陳華把腕表取下來,套在屍體的手上。我猜測,陳華現在以另一人的身份活着。”
顧誠倏然一驚:“陳華還活着!”
忽然又想到另外一個漏洞:“但是腕表和中樞控制器不配套,隻要超過一天就會觸發強電。”
“嘿嘿,既然他能取下腕表,要把強電弄掉也不是不可能吧”
顧誠喃喃道:“要做到這點隻有兩個可能,陳華背景深厚,或者他是個不怕強電的高級暗化人。”
羅彥點頭同意,說道:“打死被害者的兇手,有可能是托尼,也有可能是陳華,或者他們的同伴,暫時還推斷不出來。但這并不重要,我們隻需知道,陳華仍然逍遙法外,他還是個心狠手辣,心思缜密的人。至于被害者的身份嘛,我覺得可能是陳華随便找來的替罪羊。”
羅彥的眸子在屋内不停觀察着,忽然話鋒一轉。
“一個畫家,經常用到彩色筆,地面多少都會留下一點痕迹吧?然而并沒有,甚至幹淨得離奇。我猜陳華不止愛幹淨,還可能是個潔癖。他要盡可能地保持地面的幹淨,這也是作出這個布置的動機之一。”
“越是有追求的藝術家,就越是偏執。對家的要求都那麽高,那麽他一定很珍視他的作品。但除了抽屜裏的草稿外,他沒留下一張作品。你再看看屋裏的擺設,根本沒有一處可以放作品的,因此我懷疑,他應該有一個藏畫的地方,我們還沒找到。”
顧誠道:“也許是那種可以卷起來的畫紙,被他帶走了呢。”
羅彥搖頭:“他連别人臨摹的名畫都裱起來,何況是自己的畫作,隻會保存得更好。要在短時間内把畫紙拆出來再帶走,還要做出那麽多布置,我覺得不可能。”
顧誠道:“但是我們都檢查過了,這裏沒有可以藏畫的地方。”
“不,你們忽略了一個地方。”
“哪兒?”
“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