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徐今走到鍋爐前,看着爐門兩側的兩道時粗時細的紅色燭痕,若有所思。
忽然,他擡起頭,使勁抽搐了一下鼻子。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似花,卻又不是花香,更像是少女身上所散發出的芬芳。
回到工具箱旁,徐今把被子疊了起來,剛要放到馮眦給自己當做枕頭的糧袋上,卻又突然愣住。
“徐今,醒了沒有?感覺怎麽樣?”
馮眦推門而入。
徐今趕緊将枕頭上的幾根長發收作一團,放到貼身的襯衣荷包裏。
轉過身,徐今對馮眦笑道:“醒了醒了,感覺挺好,就像全身又有了力氣。”
說着,還伸直手臂做了兩下伸展運動,又原地跳了幾下。
“那就好那就好。”
馮眦看着徐今的動作,笑了起來,道:“昨晚那個林老師又來了,神神秘秘的說要給你治病,還叫了個小黑妹把門不準我們進去看。大拿本來不放心,但皮特也在,打包票說沒問題。接過折騰了半宿,淩晨的時候剛走。”
徐今摸了摸胸口道:“她不會害我的。”
馮眦點了點頭,說道:“看樣子确實是花了大力氣,出來的時候路都有點走不穩了。”
兩人到了外面,陳長志正就着稀粥吃昨天徐今拿回來的糕點,看到徐今,急忙道:“快來快來,老唐和大拿今天去裝卸部幫忙,走的時候說不準把糕點吃完了,我這才是吃的第一塊。”
徐今笑了笑,走過去盛了一碗粥,對陳長志道:“你吃吧,我喝點粥就好了。”
陳長志卻不由分說的将裝着糕點的盤子推到徐今面前,站起身邊向外走邊對馮眦道:“我去機房了。”
剛喝了兩口粥,艙門卻又被推開了。
馮眦剛說了句“又怎麽......”,卻見皮特帶着一個保衛進來了,趕忙站起身道:“老......,不,皮特部長,有事?”
徐今擡頭一看,隻見那保衛正是那天送自己到底倉的那個東哥。
皮特掃了一眼徐今,卻一本正經地對馮眦道:“讓高飛帶上東西跟我們走。”
馮眦一愣,急忙問道:“到哪兒去?”
皮特還未回答,卻聽那個東哥喝道:“這是你該問的嗎?”
馮眦怔了怔,轉頭求救般的對皮特使了個眼色,卻見皮特正眼觀鼻鼻觀心,對自己的暗示無動于衷。
正要說話,徐今卻一把抓住了馮眦的手,站起身對東哥笑道:“東哥是吧?勞駕等我幾分鍾,我收拾收拾東西,很快。”
東哥看了看馮眦,又盯着徐今看了幾秒鍾,這才說道:“快點。”
說罷轉身出了艙門。
馮眦見東哥出去,趕緊上前抓住皮特,小聲問道:“什麽情況?”
皮特回頭看了看艙門口,壓低了聲音道:“東哥說是到二層庶務部當清潔工,累是累點,但也算是升艙了,是好事。”
馮眦聞言卻有些愕然的望着他,道:“升艙?”
徐今知道庶務部的清潔工,是負責打掃船上衛生的,工作相對繁重。不過待遇比底倉要好的多,不但有床睡、有食堂供應的熱食吃,工作時間還能自由的在船上行走。
馮眦卻有些狐疑的對他道:“是不是知道了咱們是一夥的,變着方想要對付你?”
徐今想了想,道:“應該不是,要對付我,哪裏用得着給我升艙?我看是因爲看我最近表現的還不錯,所以想着讓我得點實惠。”
說着便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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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徐今心知肚明阿尼的想法,不過就是因爲徐今呆在底倉,和他面都見不到,所以根本就逮不着機會羞辱自己。更不用說還有他心儀的林清心......
想到林清心,徐今不由得又摸了摸胸口,心裏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正想着,馮眦卻伸手拍了他的腦門一下,道:“差點都把你整死了,還給你實惠?虧你想得出來。”
說着卻也笑了起來。
皮特奇怪的看着兩人,又道:“沒關系,庶務部我有内線,會照顧他的。”
徐今笑着道:“謝謝你了老皮,我以後飛黃騰達了,會照顧你的。”
說着便回身去拿自己的衣服。
皮特搖了搖頭,看着徐今的背影,對馮眦道:“我怎麽覺得他越來越不靠譜了呢?”
馮眦笑道:“管他呢,反正咱們的計劃不變,目标就一個,那就是出去。”
皮特歎了口氣,道:“行吧,反正我相信你的眼光,至少他不會出賣咱們。”
馮眦也歎了口氣,不料徐今這時接口道:“就算我想出賣你們,誰信啊?”
走出艙門,隻見那個東哥抱着槍,正站在門口看着地上躺着呼呼大睡的壯漢們。見到徐今,他卻沒說一句話,隻說了句“跟我來”,便轉過身向着電梯走去。
徐今把挎在肩膀上的包袱甩到背上,轉身使勁擁抱了一下馮眦,小聲在他耳邊道:“我每天都申請下來收垃圾。”
馮眦點了點頭,說道:“多接觸研究員,有些事他們能說上話。”
上了電梯,徐今對着外面的馮眦和皮特揮了揮手,咧開嘴笑了起來。
電梯門關上後,背對着徐今的東哥忽然道:“高飛,這次給你升艙的,不是阿尼理事長,而是拉曼博士,他也是理事會的理事之一。”
“拉曼博士?”
徐今一愣,這是什麽情況?就算這個拉曼博士給自己升艙是阿尼安排的,那也不用專門叫這個保衛告訴自己啊!
然而東哥卻不再說話,隻将徐今帶到二樓,交給庶務部的伊蓮娜部長,便匆匆離開了。
......
......
林清心拿着一個筆記本,急匆匆的走進的會議室,在坐滿了穿着正裝的老頭子的會議桌最後面位置上坐了下來,那個薩米人的薩滿李奇,也在其中,而且座位就在坐在首位的阿尼身旁。
正和李奇竊竊私語的阿尼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林清心頭上那盤成一個發髻模樣的發型,以及仿佛一夜之間便消瘦了下來的,那面無血色的臉龐。
正在倒茶的米提急忙倒了一杯茶,放到林清心的面前,小聲道:“我在裏面加了紅糖。”
林清心點了點頭,小聲道:“謝謝!”
一旁的一個白發老頭像是聽懂了他們所說的華語,轉過頭奇怪的看了看她倆。
見老頭向自己看來,林清心對他笑了笑。
老頭卻伸出手,面色和藹的用華語說道:“我叫拉曼,母國在南亞次大陸。”
林清心伸手和他握了握,道:“您好,拉曼博士,我叫林清心,是新任的理事長助理。”
老頭笑了笑,剛想說話,卻聽李奇拍了拍手,說道:“好了,現在開始開會。本次會議是阿尼博士臨時理事長召開的第一次會議,首先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阿尼博士講話。”
說完,李奇舉起手,率先鼓起掌來
然而幾秒鍾後,他便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因爲諾大的會議室中,隻有他一個人在幹巴巴的鼓着掌,一幫老頭,包括林清心,都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這時阿尼卻伸手壓住了他的手,對衆人笑道:“行了,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俄羅斯遠東大學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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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化學博士,李奇博士,他剛到研究院,現在負責細胞研究室。我已經将他列入了理事會臨時理事,以增補貝雷博士生病後留下的空缺。”
李奇面色有些潮紅,站起身對衆人點頭緻意,然後又坐了下來,将手放在了桌子上,看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發。
這時坐在阿尼另一邊的一個白發蒼蒼的紅臉老頭說道:“阿尼理事長,我不是反對你的任命,但是院長閣下拟定的理事會晉升規則,新任理事是需要院長閣下親自批準的。”
阿尼笑道:“是啊,所以叫臨時理事嘛!理查德博士,我想我作爲臨時理事長,應該有除開理事會成員之外的人事任命權吧?”
話音剛落,隻聽另一個聲音道:“阿尼,你這是鑽規則的空子?更何況此人以前并不是研究院的人,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欠妥啊?”
林清心循聲望去,卻見說話的是一個光頭老人,此人面相兇惡,滿臉橫肉,但最明顯的特征就是有着一個碩大的酒糟鼻子。
阿尼皺了皺眉頭,接着臉上卻又挂上了微笑。他轉頭望着光頭老人,輕言細語地道:“阿蘭德博士,李奇是薩米人的薩滿,在他的努力下,摩爾曼斯克的薩米族人已經成了研究院可靠的盟友之一。關于這方面的情況,您下來可以征詢一下負責研究院外交事務的拉曼博士。”
阿蘭德轉過頭看向了拉曼,卻見拉曼微笑着對他點了點頭,道:“阿尼博士所說的完全屬實,目前我們已經計劃在摩爾曼斯克以北區域建立一個陸地基地。”
阿蘭德悻悻的轉過頭,道:“那好吧,我沒有異議了。”
阿尼對他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他的意見,接着又道:“下面我還要介紹一個人,就是華國嶺南中醫藥大學的林清心榮譽博士,她現在負責動物實驗室,同時我還任命她爲理事長助理,今天的會議由她負責記錄。”
阿蘭德轉頭看向林清心,隻看了一眼,便又轉過頭瞪着阿尼道:“阿尼,華國一向和研究院不對付,更何況中醫藥大學的博士,怎麽能去負責動物研究室?再說了,哪一任理事長需要助理?”
阿尼看了看林清心,仍然微笑着對阿蘭德道:“阿蘭德博士,熊貓人就是華國的。而且根據我們的觀察,這個熊貓人,對于華國的文化和傳統有着很深的了解。而林清心博士,不但精通中醫藥,還精通華國的傳統功夫。”
聽了阿尼的話,除了拉曼,衆人都齊刷刷的向着林清心看來。
林清心有些無奈的站起身,道:“大家好,我出身于華國嶺南紫竹庵,會那麽一點功夫。不過上船後,在阿尼理事長的關懷下,現在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内力。”
衆人都怔了怔,轉頭看向阿尼。
拉曼這時卻開口道:“諸位,關于對熊貓人的研究,是研究院這一段時間以來的重點。大家都清楚,我們現在的研究陷入停頓,主要原因便是因爲沒有和他思想接近的研究人員。所以我認爲,阿尼博士請這位林博士上船,是妥當的。”
衆人這才松了口氣。
那個總是提出反對意見的阿蘭德,這時卻呵呵一笑,對阿尼豎了個大拇指,道:“小阿尼,我佩服你的手段。可是你别忘了,要想進入研究院的理事會,那隻能是心甘情願爲了人類的未來和命運奮鬥的人。”
阿尼卻巋然不動,隻笑了笑,道:“所以林博士隻是我的助理嘛!我相信,在充分了解了研究院的性質,以及和我們同呼吸共命運一段時間後,林博士是會理解并熱愛上我們的事業的。”
衆人皆是一頓,緊接着,會議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那個阿蘭德博士,甚至熱淚盈眶的舉起拳頭,在空中揮舞了兩下。
林清心無語的看着狂熱的衆人,默默的坐了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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