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忱反問道。
光頭大漢看着謝忱笑了笑,雖然那笑容看起來有些勉強。
“我是對面過來的,你可以叫我深淵,也可以叫我三十一。”
光頭大漢邊說邊指了指謝忱的身後。
“淩飛會?”
對于光頭大漢是淩飛會的人,謝忱并沒有感到意外。他隻是有點想不通,淩飛會的人不去找陳旅長或是蔡京南,而是找上了自己,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像是看出了謝忱在想什麽,深淵直截了當的對謝忱道:“我來,是代表淩飛會地下組織和你談一談臨時停火以便于開辟人道主義通道的事宜,畢竟這件事和戰争無關,所以找你是最好的選擇。”
謝忱當然知道他說的最好的選擇是什麽意思。
内衛部隊得到的命令是剿滅全部的淩飛會成員,這個命令換個意思就是,所有不投降的原生生化人都必須消滅。
但是原生生化人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戰士,還有很多的老弱婦孺,從謝忱幾個小時前的表現來看,他不但接受俘虜,而且在喊話中還表現出了對原生生化人的善意,所以這個深淵,或者說三十一,臨時被派來和謝忱談判。
想了想,謝忱有些爲難的說道:“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代理區長,還是臨時的。”
之所以不能夠馬上答應他進行談判,一是因爲謝忱剛才的喊話,是基于121高地上隻有那麽幾百個人,他打個馬虎眼就能夠将這些人安插進新區的建設隊伍中去,還能夠用聯防隊對他們進行監管。
而整個空洞區域的原生生化人有多少呢?
據陳旅長說,他們這兩個月已經消滅了不下五千淩飛會戰士了,蔡京南那裏半個月又消滅了一千多,這就是近七千戰士。而陳旅長對面還有起碼兩千人,這可就是小一萬了。而無人偵察機偵查到的,在平原地區的淩飛會戰士調動情況來看,整個淩飛會的戰士數量不會少于三萬人。
按照淩飛會的組織結構和戰争潛力來計算,出動三萬戰士,那起碼得有十幾萬人口的大部落來支撐才行。
對于謝忱的推辭,深淵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也不再堅持,隻是說道:“那好吧,我們隻要求謝局長能夠說服基地領導,臨時停火一到兩個星期,你看行不行?”
謝忱猛然擡起頭看向深淵,深淵卻不甘示弱的緊盯着謝忱的眼睛。
“你們有到地面的通道?”
謝忱咬着牙問道。
深淵盯着謝忱看了半晌,這才悠悠的說道:“謝局長果然思路敏捷。不錯,我們确實有到地面的通道,不過想要送出十幾萬人,至少需要十天時間。”
謝忱嘿嘿一笑,道:“你們倒是打的好算盤。不過你不要忘了,地面也是華國的地盤,你們逃到地面,一樣面臨着圍剿。”
淩飛會當然是打的好算盤。
将老弱病殘送上地面,然後留下戰士和内衛部隊周旋。而送到地面上的人,還可以利用地面的資源,源源不斷的爲地下基地的反抗軍提供支援。說不定以前假裝投降而到達地面的那些原生生化人,就是地下的這些淩飛會餘孽能夠支撐這麽久的根源。
深淵看着面無表情的謝忱,臉上卻忽然流露出一股悲哀的表情,這讓謝忱大吃一驚。多年的刑警生涯,讓他已經能夠分辨出,深淵的這種自内而外的悲哀,絕對不是演出來的。
“你們可以派出監督隊伍,跟随我們的人到地面,然後炸毀通道。”
沉默了半晌,深淵忽然說道。
謝忱愣住了。
這又是什麽意思?
孤注一擲?困獸猶鬥?
見謝忱不說話,深淵有些凄慘的一笑,道:“謝局長,其實你對“你們”和我們都不了解。我的意思是,雖然你們叫我們生化人,但我們,才真正傳承了人類的文明與精神啊!”
......
......
“真正傳承了人類的文明與精神?什麽鬼?”
坐在飛馳的汽車上,謝忱反複默念着這句話,卻百思不得其解。
前座的範瑾言回過頭,看着低頭沉思的謝忱,輕輕的說道:“謝局長,你爲什麽要答應他去斡旋基地領導?”
謝忱擡頭看了看範瑾言,以及邊開車邊豎着耳朵的司馬群,笑着說道:“你覺得那個深淵戰力如何?”
範瑾言想了想,說道:“我和司馬群加起來都不是對手,但我們有槍。”
謝忱笑了笑,道:“有時候,槍并不能起絕對的作用,特别是對于生化人。”
範瑾言卻撇了撇嘴,道:“我就是害怕你被他蠱惑了,沒别的意思。”
謝忱卻道:“我又沒有騙你,我的确是怕死嘛,要不我幹嘛穿兩層防彈衣還加鋼闆呢?小群群,你說對不對?”
正聽得起勁的司馬群一愣,急忙回道:“那是,我們謝局長從來都教育我安全第一,咱們隻是警察,又不是軍隊。”
謝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說道:“小群群可以的,今晚加雞腿。”
範瑾言狠狠的瞪了一眼司馬群,又甩了謝忱一個白眼,氣鼓鼓的轉過身去。
一回到辦公室,謝忱就開始打電話,将淩飛會找到自己,要求零時停火的事情彙報給了陳清。
陳清對這件事很重視,說馬上向領導彙報,叫謝忱做好準備,可能需要到一趟核心區來親自給領導彙報。
果然,半個小時後,陳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讓謝忱馬上出發,到核心區的新世界政府。
謝忱不敢怠慢,叫上司馬群和範瑾言就出發了。
到達核心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下了車,謝忱先擡頭看了看漂浮着幾朵白雲的晴朗天空,又看了看面前和地上的政府辦公樓一模一樣的大樓,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陳清早已等在了辦公樓下,看到謝忱下車,急忙快步走了過來,拉着謝忱的手道:“快,華主任和王副主任都在等你,羅院長也在。”
謝忱愣了愣神,他沒有想到華國富和王顯聲都在,更沒有想到的是,羅望蜀也來了。
華國富是華國上一任的領導,帶領華國扛住了西方對華國的打壓,并讓華國一躍成爲世界大國,在民衆中威望頗高,卸任後擔任國家智囊團團長,
而王顯聲是華國這一任的内政部部長,在民生問題上做了很多好事,被華國民衆親切的稱爲“人民的好部長”。
到達西山基地的這一個多月時間,謝忱已經知道了華國富正是地下新世界的最高領導,西山基地主任,而王顯聲則是副主任。
進入會議室,果然看到羅望蜀坐在會議桌的正中間,左右則分别是王顯聲和華國富,另外還有一個穿着軍服的中年人,坐在華國富的旁邊,而陳清,則坐到了王顯聲的旁邊。
“這......”
主持會議的人居然是羅望蜀,難道他才是地下新世界真正的“話事人”?。
看到這一幕,謝忱心中不由得又驚又喜。
驚的是羅望蜀在地下世界的地位居然這麽高,喜的是羅望蜀的外孫女唐晶瑩,正是謝忱在清江局當刑警隊長時的便宜徒弟。
而面前的這五個人,應該就是目前地下新世界的領導集體了。
見謝忱進來,羅望蜀對他笑了笑,說道:“坐吧!”
謝忱走進去坐在了羅望蜀的對面。
羅望蜀笑着說道:“謝局長,不要拘謹,我們今天叫你來,主要是淩飛會找你談判的事情。我先給你介紹一下,我和這三位你應該都認識,這位是新世界内衛部隊司令員黃明德同志。”
他指向了那個中年軍人。
神色肅穆,正襟危坐謝忱對黃明德道:“黃司令你好。”
黃明德微笑着向謝忱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羅望蜀又道:“下面先說說情況吧!”
謝忱理了理思路,開口說道:“昨天我去南方的天然空洞區慰問正在圍剿淩飛會的南區旅,回安全區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自稱深淵的生化人,他說想通過我,向基地高層轉達談判的意向,提出的條件時,臨時停火一到兩個星期,以便于建立人道主義通道,讓他們撤離淩飛會的老弱病殘。”
說到這裏,謝忱停下來,看了看羅望蜀,又說道:“他說他們有十幾萬人,至少需要十天的時間,可以通過他們自己的通道撤離到地面上,還說我們可以派人監督,一旦撤離完成,就可以炸掉通道。”
謝忱說完後,會議室裏一片安靜。
半晌,華國富才開口說道:“上一次他們也是這麽說的,我們還給了他們撤離到地面上的原生生化人華國公民身份。”
羅望蜀點了點頭,說道:“根據監察院的監控報告,撤離到地面上的原生生化人也的确融入了社會,并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黃明德卻道:“可是上一次卻并沒有将他們留在地下的人全部清繳幹淨,反而還有越來越多的原生生化人出現。”
羅望蜀笑着看了看謝忱,卻發現他正在眼觀鼻鼻觀心。
“謝局長,你怎麽看這件事?”
羅望蜀問道。
“啊?”
謝忱仿佛猛然驚醒一般,急忙擡起頭看着羅望蜀道:“羅院長,我覺得他說的不像假話,像是真想要撤離老弱病殘。”
羅望蜀卻沒有立即回答,隻看着謝忱思索了幾秒鍾,這才不置可否的說道:“謝局長以前是在清江公安局當刑警隊長吧?”
謝忱一愣,不知道他爲什麽提自己以前的單位和職務。
卻見羅望蜀笑了笑,又道:“謝隊長看人的眼光,我們一向都是相信的。”
謝忱又一怔,卻頗爲沉穩的說道:“謝謝領導的信任。”
一邊說,一邊心裏再次感謝了自己的老領導王思遠,畢竟羅望蜀口裏的信任,多半來自于王思遠的報告。
誰知羅望蜀的下一句話,卻讓謝忱一下子驚呆了。
“所以,我們想讓你代表新世界政府,全權負責和淩飛會的談判,并和蔡京南一起,親自去監督人道主義通道的撤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