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秋驚訝的張着嘴,望着徐今,卻也說不出一個字。
徐今卻嘿嘿一笑,緊接着若無其事的轉過身,掀開鍋蓋看了看,然後拿起湯勺,對李三秋道:“可以了,老李,拿碗筷。”
李三秋有些懵,但還是站起身,去将碗筷拿了過來。
徐今接過碗,先舀了滿滿一碗雞肉,遞給李三秋。
又舀了一碗,遞給高飛。
高飛遲疑了幾秒鍾,還是扔掉煙頭,接過了碗端在手上,眼睛卻并沒有看徐今。
李三秋趕緊将手裏的筷子遞給他。
徐今笑呵呵的又給自己舀了一碗,先喝了一口湯,贊歎道:“不錯不錯,小高,你這弄的是跑山雞啊!”
李三秋拿着筷子,趕緊拈起一塊雞肉,咬了一口,卻被燙的龇牙咧嘴。
“确實有兩個紀元,不,是三個。”
高飛忽然說道。
李三秋像忽然中了定身咒,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隻拿眼看着高飛。
“哦!”
徐今端着碗,邊喝湯邊說,像是高飛說的話不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而隻是一句在尋常不過的閑話,就好比高飛在說碗裏的雞湯鹽味不夠,或是炖的還不到火候。
“一個是民間使用的公元紀年,一個是監察院使用的新紀元,還有一個是天王教使用的紀元,他們稱之爲,舊公元紀年。徐先生你看到的那幅畫上的紀元,就是後兩個。”
高飛擡起頭,看着徐今,靜靜的說道。
徐今卻看也不看高飛,隻邊喝湯邊像是随意的說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高飛怔了怔,盯着徐今的眼睛裏卻在刹那間充滿了血絲,額頭上的青筋突兀的冒起,像是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
徐今卻放下碗,笑着轉向高飛道:“既然你已經破了戒,那還不如給我們解釋清楚,要不就殺了我們滅口,免得後面那個什麽院找你的麻煩。”
“老徐......”
李三秋尖叫了一聲,有些恐懼的看着高飛。
隻見高飛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動了起來,頻率越來越快,直到手裏的碗“砰”的一聲碎掉,雞肉和雞湯灑了一地。
然而徐今卻仍然氣定神閑的喝着湯。
高飛的眼中卻變得一片血紅,整個人身上彌漫出一股強烈的氣勢,讓正想要站起來的李三秋驚恐的不由自主向後跌倒而去。
然而下一秒,高飛卻又在一瞬間變得氣勢全無。
不僅如此,他的身形也矮了下去,繼而有些頹然的塌下了腰。
與此同時,李三秋後仰的身形像是被一支無形的手拖住,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讓他一邊努力的維持着手裏碗不傾斜,一邊在驚恐的發出了“嗬嗬”的叫聲。
徐今笑呵呵的伸出手,接過李三秋手裏的碗放在地下,又拉起他重新回到座位上。然後,徐今轉過頭,語氣平靜的對高飛說道:“你做出了正确的選擇。”
說這句話時,他沒有笑。
而在高飛看來,眼前的徐今不但沒有笑,甚至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眉毛忽然奇怪的倒立了起來,雙眼中還泛起了奇怪的光芒。
那光芒,讓高飛不寒而栗。
......
......
華國内務部,其實并不是一個秘密部門,但監察院是。
在華國,上至八十歲的老妪,下至七八歲的孩童,都知道國家内務部負責民政和民生工作,即便是在無災無害的年頭,内務部也管着上至老百姓婚喪嫁娶、下至順河街菜市場裏一顆西紅柿的價格漲跌,可以說是和華國民衆聯系最爲緊密的一個國家機構。
監察院,則是名義上挂在内務部,但實際上又獨立執行國家命令的一個秘密機構。
這個機構有多大,職責有多重要,高飛知道的并不清楚。他隻知道自己服役時所在的鲲鵬特别行動小隊,隻是監察院下屬無數的執行機構中的一個。
鲲鵬小隊使用的,或者說監察院使用的,就是新紀元。
雖然高飛不清楚這個新紀元的的具體含義,但他卻對共有一千一百五十三條條文的《華國新紀元特别法案》爛熟于胸,這是每個鲲鵬小隊隊員,或者說每一個監察院人員都必須掌握的基本技能。
因爲鲲鵬小隊,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便可以憑借《華國新紀元特别法案》調動一切國家機構,包括軍隊,不要求他們貢獻所掌握的所有人力、物力,甚至有權利讓任何人去付出犧牲。
十六歲參軍,十九歲便被招入鲲鵬小隊,再到二十九歲退役。在鲲鵬小隊的十年中,高飛執行了無數的秘密任務。其中不僅有内務部和哈薩克國境内的尼族人之間的秘密談判保衛,抓捕潛入華國境内的境外異能人士,以及剿滅對華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的國内修真人士、江湖幫派或是一些邪教組織。
而天王教,便是一個曆史悠久的邪教組織,直到新華國建國後,才在華國大地基本被剿滅,餘孽逃到了國外,不過已難成氣候。
這個教派的教義也很是奇怪,除了要求政府進剿境外的阿爾泰山和對美洲宣戰之外,卻并沒有什麽其他政治訴求。
然而華國政府是一個睦鄰友好的國家,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的出兵境外?更不可能與當前世界上唯一的超級大國兵戎相見。
更何況這個教派整天神神叨叨的搞封建迷信活動,他們信奉一個叫天王的神,認爲天王回歸之日,便是乾坤回複之時。
華國建國前,這個教派的影響力很大,不但大肆與江湖幫派勾結,還利用當時人民的愚昧,誘導了很多偏遠山區的農民和少數民族加入該教。一直到現在,江湖上還時不時出現一些天王教的信徒出來搞破壞。
徐今他們所在的這個小山谷,便是高飛在執行一次追剿天王教信徒任務的時候,偶然發現的。而就在那次任務之後,高飛便被批準退役,繼而進入了鳳家做保安隊長。
當然,他的另一層身份,便是監察院安插在鳳家這個修真家族的眼線。
雖然徐今不知道高飛現在在監察院裏的身份高低,但他也明白,高飛不會說謊。特别是高飛告訴他,監察院的院長便是羅望蜀,這讓徐今心中的許多謎團,一下便解開了。
比如羅望蜀爲什麽會參加鳳九鳴組織的小說研讨會,應該也是出于對于徐今,或者說對于徐家這個修真世家的防備,更何況,徐世忠還提到過徐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
而他爲什麽又要去單獨見徐今,還在鳳鳴山頂和徐今說了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話,隻可能是因爲直到現在,還讓徐今疑窦重重的順河街老街了。
而這三個紀元......
想到這裏,徐今沉默了。
從徐世忠告訴他的徐家曆史,羅望蜀所透露出來的那些信息,以及高飛現在告訴他的這些秘聞,能夠很清晰的知道,這個世界确實存在着不爲人知的一面。而綜合這種種迹象,他有了一些推測。
雖然這些推測中還因爲存在很多疑點,而顯得不是那麽完善,但徐今相信,大緻的方向是不會錯的。
“徐先生......”
見徐今盯着火塘不說話,高飛有些猶豫的叫道。
“什麽?”
徐今沉穩的說道。
“我懷疑,那個給你的暗花,就是天王教下的。”
高飛說道。
......
......
根據監察院的調查,天王教近三十年來所關注的,或者說想要拉攏的幾個家族裏,便有京城徐家。而徐今在京城上學的時候,也和學校的讀書會走的很近。
那個讀書會,後來證明是天王教的外圍組織。
高飛剛說到這兒,一臉懵逼的李三秋舉手提問了。
“這隻能說明老徐有可能是天王教的人啊?他們怎麽可能下暗花要老徐的命呢?”
李三秋道。
高飛卻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徐今。
徐今呵呵一笑。
他哪裏不知道高飛的意思。
徐世忠那個自私自利的老家夥,和天王教勾勾搭搭,恐怕也是爲了那個什麽“神劫”。畢竟要想自保,這些力量能拉攏一份算一份。
但因爲蔡家的存在,又讓這個牆頭草心生退意,說不定還陰了天王教一把。
而天王教爲什麽會拉攏徐家呢?
除了徐家那個捕風捉影的“江湖地位”之外,恐怕就是天王教的那個教義了。
天王回歸之日,便是乾坤回複之時?
“呵呵!”
徐今冷笑了兩聲。
天王?什麽天王?武忠天王嘛!
要知道現在這個徐今,可不是以前的那個徐今了。
這一點恐怕除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衆,在某些“有心人”的眼裏,都跟明鏡似的。
在他們眼中,現在的這個“徐今”,恐怕就是一個修真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爲了延長壽元奪了原來那個徐今的舍,所以現在的徐今,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魔道中人了。
所以在徐今大鬧京城徐家的時候,柳家的黃敏玲,柳漣漪的媽才會喊出那句“徐今,你果然墜入了魔道”。
更何況徐今讓謝忱對着順河街老街喊的那句話,幾乎坐實了這個叫“徐今”的家夥,已經打定主意利用自己徐家後人的身份,想要冒充本教的“唯一真神”,那不得幹掉?
這麽看來,上次從京城回清江,在四明山下對自己下死手的那些“江湖人士”,恐怕除了那些江湖正道人士,嫌疑最大的就是這個天王教了。
借着自己的名頭搞這些東西?
向來一身正氣兩袖清風的徐今,這次着實有點生氣了。
可是李三秋像是無意中說出的一句話,卻讓徐今和高飛都怔怔的看向了他。
他說的是:“老徐,小高,不,高哥,飛哥,管他什麽哥吧!那爲什麽也有暗花要我的命?難道是因爲我和老徐走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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