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僅存破碎的認知仍舊記得,新元2514年四月,噩夢的開端。
大地逐漸破碎,未知的生靈——暫且将祂們或牠們稱之爲生靈——從大地的裂隙中一隻隻的爬出,也許不該用爬,他們出現的是如此迅速,以至于東西方各個統治體隻能做出最初的決策,建立起一座座“基城”來庇護存活的人類。
之後,生靈塗炭。
不隻是裂隙中出現的不爲人知的存在,一切地表造物也随着地下噴出的紅色霧氣,變得遠陌生于正常的認知,簡而言之,一切都不同了,一切,都在異變。
目睹着異變的一切,大多數人選擇陷入瘋狂去逃避所見所聞,他們無法在基城内正常生存,成爲了牆外之人,而有無法舍棄家人的,便放棄了進入基城的機會,在廢棄的大地上流浪,或浪漫地說,自由的活着......
這些或多或少地記錄在《特時平民生存手冊》中,這本單調,冗長,卻實用的手冊存在于每一個存活的“城民”手中,以至于閱讀它、學習它,成爲大多數城民現存不多的娛樂方式之一。
而米良的另一個娛樂方式,則是在城中最高的廢棄建築上,用“家”中僅有的一些物資裏的望遠鏡,遠遠的觀察着城外盡可能看到的一切。
尚早,太陽并未完全升起,而如今即使正午,太陽也無法穿過日益厚重的紅霧,他也隻能看到:高大的生靈,利刃,飛濺的液體,四散的牆外之人,與有序卻稍顯慌張的城衛隊向那處跑去的景象。
想必利刃也并非是真正的某種武器,應當是那巨大身影的某處異變。
“真荒唐呵。”
他并非生于紅霧遍布之後,而是在那之前的幾年,米良仍隐隐約約記得在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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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中與同齡孩子發生争執的場景,至于具體是哪年,隻有父母留給自己的一張基城居住證明上,清晰且理應真實地記錄着:米良三山基城2508-1-4。
收起望遠鏡,自嘲地笑了笑,意識到自己腦中這些年持續存在的不真實感的真實性,米良自認需要考慮的下一步還是作爲城民,或說這個時代的每一個人時刻需要擔憂的——下頓飯在哪兒。
并非天生悲觀,打開不能稱作門的殘缺遮擋物,回到家中,還沒到基城統一發放早午餐的時間——那要等到十點,而在這之前去看一看城外的情況,已經是米良這些年養成的習慣。
比起門外遍地未知生物的殘肢,黏着粘稠黑褐色或是其他怪異顔色的斷壁殘垣,以及難以望到盡頭的巨大裂隙,自己這個暫且稱得上幹淨,整潔且還帶着一絲家的溫馨的地方,已經好太多了。
坐在桌前,打開了抽屜的鎖,拿出密碼箱,已經打開了無數次,自然不需要再次求證裏面裝的是什麽,比起那管奇怪的液體,米良更需要的是那張信紙上留下的字迹帶來的些許安全感,那是自己父母留下的。
其實已經很久沒有打開它了,那張信紙被來回翻看,也幾乎無法承擔帶着微微腥臭的空氣的腐蝕,能夠記得信上重要的兩句話,十六歲生日自行選擇使用與否,以及,我們會回來。
記憶中沒有聽過父母直言的愛,這封奇怪的信中也沒有,但“我們會回來”五個字,支撐着米良自八歲父母失蹤後,順利且堅定地長大,活到了十六歲。
鬧鈴響起,九點三刻,出門吃飯。
遍布溝壑的大地上是人們随意行走、奔跑、跳躍的身影,這是裂隙出現後僅有的好消息之一,堅強活下來的人們,并沒如想象中被氣味古怪的紅霧侵蝕緻死,而是逐漸有了更好,更能适應高低起伏地面的體魄。
他們依舊如同之前,或說更加的,相信着那些旗幟。
而旗幟們也從未放棄過人們,在西方口中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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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牆外之人”的遊民,在這片土地上仍然被保護着,正如今早米良看到的,城衛軍們恐懼又堅定地沖向牆外。
大面積荒蕪破碎的土地上,無法統計數量的遊民做着采集的工作,換取一定的生活物資,隻是能夠完成正常采集工作的在遊民中占比實在少得可憐。
與其相比,城民每日兩次的飲食發放帶來的幸福感隻能說不知道高出幾籌。
近十年的相處,生存物資發放處的工作人員與這片兒的城民也都互相熟悉,或說本身這些工作人員就是城民出身,也許就是大夥兒曾經的鄰居。
正如此刻,發放幹糧和“灰水”的大嬸,正笑眯眯的将一袋很多人依舊記得的物品遞到米良手中,即使那包裝看起來已經變得“制式,冰冷,且嚴肅”,但還是有人發出輕呼:
“奶糖?”
随即較熟的人們便圍上來,祝賀着米良生辰快樂,也有部分想要分得一顆奶糖的人在其中伸出讨要的手。
并未有人感到厭惡,因爲即使米良自身,每年也能多次吃到這些額外的小零食(每個年齡段的生日物資發放略有不同)。
依舊笑眯眯的大嬸看着人們短暫的歡愉後,故作嚴肅的大喝一聲:
“好了,給孩子留些,還有一個禮物,小米十六了!”
“米兒十六了?”
“十六!”
“真好啊,我家小亮要是活着......”
人群中傳來不同情感的呼聲,或者歎息,但沒有人感到驚奇,隻是不約而同默默讓出了一條路——通向白塔的路。
在災難來臨後的第四年,東西方各個基城都通知了同一個消息,是兩條内容,每一位“城中之民”自此年一月以十六歲爲成年,且,自此年起每位成年“城中之民”需在成年日至下一年生日前注射“特需藥劑”。
在這兒,擁有東西方最多基城的國度中,這兩條通知有了些許差異,即:“自願注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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