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到我了?”在這樣的人面前介紹自己,總有些顯得不倫不類,但也隻好硬皮着頭皮上,“我叫海文,二十歲,剛入隊,嗯,被感染了,接着,哦,因爲…”
“因爲是新品種,所以被帶到這裏來了,嘿嘿。”我苦笑道,這樣的自我介紹,這輩子都不想來第二回,“新人,請多關照。”
我盡量露出陽光一點兒的微笑,六人似乎也有些不習慣,但都友好的回應了。
看着六人的笑容,我覺得,說不定能跟這群人友好的生活下去,一起戰鬥,看着六人的善意,頓時感到一絲絲安心。
“哦,對了,給我起個帥氣的代号什麽的吧。”我打算把這份和諧一直持續下去,“你看你們都有這麽多炫酷的代号,雪姬、花裂、小獺、隼鷹、九刀,呃,石頭。”
說到石頭,我不好意思的對着石磊傻笑一下,他也并不介意。
“這個不能由我們做主,你想要擁有代号,必須首先成爲獵殺小隊的一員。”維克托對我道,
“我們的代号都與自身能力相關,除了達到a級能力的雪姬,可以自定代号外,你必須成爲中級獵殺者,就是說你的能力至少達到d級,才能擁有代号,而d級,也就是你能随意展現自己的式化能力,可用于簡單作戰,而你的能力也尚未清楚,所以…”
我明白他的意思,現在的自己,連能力e級的低級獵殺者都還算不上,首先要引出自己的式化能力,成爲低級獵殺者,然後經過訓練,能随意施展出來,成爲中級獵殺者。
“那接下來該做什麽?”
“按照我們的經驗,成功式化前必須經過暴戾化,暴戾化引動你體内血塵的活性,不過直到現在,你都沒有暴戾化,估計需要自己引導。”
聽他這麽說,我不由擔心起來,如果自己失去控制,變得暴躁後,還能不能清醒過來,能不能控制血塵對我的影響呢。
仿佛看穿了我的擔憂,維克托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我們六人會一直在你身邊,雪姬的雙眼能溝通感染者體内的血塵,如果到最後一步,她會出手降低你體内血塵的活性。”
對啊,他說的也沒錯。
“來!”聽說有了保障,我竟有些躍躍欲試了,但面對維克托等人期待的眼神,我又愣住了。
“诶,該怎麽暴戾化來着?”說罷,對面一片跌倒。
“盡量想一些感到憤怒的事情看看。”維克托道,“你比較特殊,對于我們,還有一些普通人,感染之後,會很快變得暴躁,大腦在那段時間内,是根本沒有意識的。
暴戾化後,心中的惡念就像決堤的洪水,怎麽堵都堵不住,而整個對抗的過程,就是憑意志力強行把洪水收回堤壩。”
雖然他說得輕松,但感覺好難,決堤的水收得回去嗎?這得多大的意志力啊,這些人究竟經曆過什麽,雪姬五歲就式化成功,辰蘭兒六歲,我的天。
我心裏打起退堂鼓,這輩子經曆過最悲痛的事,就是沒有守護好家人,他們就死在自己眼前,每每想到,内心都一陣絞痛。
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前,自己當時才十歲出頭,在那安全隔離的貧民區内,幾乎每天都會有感染病例出現,可謂混亂至極。
想到那時候的艱難生活,内心隐隐作痛,仿佛體内有一股力量逐漸湧出,好想發洩。
爲什麽?我在心裏問着自己,這個世界是那麽的不公,爲什麽要讓人類經曆這樣的痛苦,爲什麽要讓我,經曆這樣的痛苦。
爲什麽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家人,在那樣的環境,這樣的世界中,我依然天真的發誓會保護好他們,然而,我卻眼看着他們倒在我面前,我在那一刻竟呆住了,渾身顫抖着,恐懼讓自己一動也不敢動。
無法原諒!
殘忍的感染體,所到之處,隻留下無盡的殺戮,我無法做任何事,躲在櫃子裏,面對母親的遺言,我暈了過去,醒來後,卻是無盡的鮮血在流淌。
那股血從眼前滑過,我知道這是誰的血,那一瞬間,我隻覺得這個世界崩壞也罷!
似乎能清楚的感覺到,在自己的身體四周,開始飄起一道道血紅色塵幕,我渾身發抖,内心消極到了極點,什麽世界,什麽血塵,都是一些無盡的傷痛罷了!
無風的第十區突然卷起一股旋風,血紅色塵埃在我身邊相互交織起來,心好堵,感覺溢滿了仇恨,悲痛而化成的憤怒不斷挑釁着自己的意識。
我怒這一切,怒自己的無能,怒這個世界。
六人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在等待,而我看向他們,内心卻平靜了許多,然而,那股力量卻漫到了閘口。
“差不多了,發洩出來。”維克托說着,表情無比凝重。
我終于憋不住了,随着一聲撕裂的怒吼,悲憤的嘶嚎在體内仿佛點燃了一把烈焰,我怨恨的看着六人,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直接沖了過去。
血塵開始發揮出效應了,但我無法阻止,也不想阻止,我渴望撕碎一切,渴望再次看見那股從身邊流淌而過的親人的血,我想,我現在可以阻止它繼續流淌下去了!
六人在我眼前分散而去。
正合我意!我現在隻想大戰,隻想把這股力量宣洩出去。
“讓我撕裂你們,或者被你們撕裂!”我絕望着沖向天臧,他扶了扶眼鏡,右手放在了刀柄上。
“别傷他!”維克托大喊,天臧愣了一下,但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寄托在血櫻上的殺意。
天臧快速抽出血櫻,刀把回旋,用刀背對着我,然而……
“好快!”維克托大驚失色,因爲我在抽刀的瞬間已經轉到他身邊了。
我還擁有清楚的意識,本能的選擇了避開危險,估計誰都沒有料到。
維克托想要躲避,卻根本沒有做好準備,身子趔趄了一下,而我的拳頭已蓄勢而發,幾乎是瞬間,拳頭帶着濃烈的悲憤擊落在空氣中,猛烈的拳風激起地面的塵土,把十幾米開外的岩壁擊開了一道細細的裂痕。
轉頭看去,是兩姐妹出手拉走了維克托,辰血兒的血色長發卷在他腰上,辰蘭兒拉着衣領,維克托躺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看着我。
轉身面對他們,那一拳擊出,心中憋着的那股勁兒也松了大半。
“别想了,轉移注意力!”我在心中呼喝,同時做着深呼吸,大腦在這一刻仿佛顫抖了起來。
雪姬一直在冷眼旁觀,正當我竭力控制自己情緒時,她動了,幾乎瞬間出現在自己眼前,猛一擡頭看去,剛好對上她的赤紅雙眸,随即意識逐漸喪失,身體也緩緩軟倒了下去。
好疲憊,感覺身體耗盡了能量,意識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然而,閉着雙眼,卻看到了一粒飄舞着的紅色塵埃。
幻覺?
我攤開雙手,血塵落在掌心之中,下一刻,如沙粒般的血塵突然間放大,以至于能清楚的看到它的結構。
果然如輪椅少年所說,三層七芒星以不同角度堆砌着,七根血紅色鏈條連接七個交叉角點,走進觀察,七芒星與血紅鏈條上居然刻滿了無比複雜的銘文。
這是什麽!?我大驚失色,這些恐怕是輪椅少年沒有觀測到的,果然屬于地外物種嗎?
我想要去觸摸它,然而,這粒放大的血塵突然快速抖動了起來,急速縮小直至消失不見。
這一刻,我猛地睜開雙眼,随着意識的回歸,回想剛剛的一切,竟變得無比模糊。
“腦電波已經穩定了。如何,第一次暴戾化?”
“很強,不可思議的是,他好像是清醒着的。”
“嗯,果然是新出現的血塵,能夠舍棄上一個宿主,選擇下一個合适的宿主。”
醒來之後,眼前又是那片熟悉的白光,隻有雪姬在房間内,而輪椅少年,正與維克托在窗外觀察着我。
“你醒了?”雪姬起身,雙眸淡紅,目不轉睛的掃視我全身。
我奮力的坐了起來,沖她點了點頭,“抱歉了。”
同時,房間門打開,維克托推着輪椅走了進來。
“你果然是特别的。”輪椅少年道,“你竟然沒有失去自我意識。”
“但我的确很想發洩,也襲擊了他們。”
“因爲那股力量太過巨大,你因悲痛引發了這股力量,但無法承受,你隻是用這股力量把這份痛苦發洩出來而已,你是特别的,你的暴戾化與衆不同。”
我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雙手,心想真是這樣嗎,血塵在體内躁動的那一刻,那股力量仿佛充斥了全身,而我現在,感覺能連續跑上幾天幾夜都不用停歇。
“與其說暴戾化,倒不如說你根本沒有真正暴戾化,因爲你有意識,你的情況不同于第一階段也不是第二階段,是全新的形式。”
“全新的?”
“沒錯,生物感染血塵後,進入第一階段,之後出現兩條分支,任由血塵強化成爲p2感染體,很強,但也隻是沒有自我的怪物罷了,另一類,找回自我完成式化,成爲式化體,很難,但更強,并且擁有自我,你兩者都不是。”
那我是什麽?
“你得知道,第一階段是不會有自我意識的,母親會攻擊自己的孩子,丈夫會攻擊自己的妻子,即使最善良的人,也會變成一個嗜血的惡魔。”
對于他的話,我隻能點頭承認,對于過去,我從沒跟任何人提過,即使悲上心頭,也隻是哀歎,這讓我活下去的信念越加堅定而已。
雪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離開了,經過這一次發洩,我覺得自己的性格似乎也逐漸發生了變化。
再次回到第十區,六人都圍坐在桌邊,桌上一頓熱乎乎的飯菜,大家都在等我。
仿佛回到了貧民區的家,我感到鼻子一陣酸楚,“剛才攻擊了大家,抱歉。”
六人面面相觑,卻都笑了。
“正常,别介意。”維克托起身道,“不過還真是吓了我一跳。”
“對啊對啊!”辰蘭兒站在凳子上,揮舞着小手,“還以爲你誰都不認識了,九刀哥哥差點把你殺了。”
說罷,天臧低頭搖了搖,“我的确産生過那個念頭,但沒想到,你立刻轉去攻擊隼鷹,你的速度很快。”
“哈哈,隼鷹哥哥那樣子真的好衰。”辰蘭兒拍着小手稱贊着,随即大家都笑了起來。
我也跟着他們一起笑。
桌上的飯菜非常香,我不再忌諱它們有沒有被污染,大口大口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