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這時候撿着剛剛砍下的王吉貞的大拇指,擡手準備扔遠一點。
方光琛見狀阻止道:“等一下!”
王六停下手裏的動作,問道:“方先生,怎麽了?”
方光琛笑着說道:“先留着,這拇指上有扳指,王輔臣應該能認出來,到時候找個機會送給王輔臣!”
王六聽着眼珠子一亮跟着說道:“方先生高明,王輔臣那老小子居然背棄平西王府,這麽做正好,好好吓吓他!”
而此時被王六說着王輔臣帶着兵趕了一天的路到了泾陽縣境内!
夜深人靜,王輔臣本應去歇息去了,而王輔臣完全睡不着,在自個的帥帳裏走來走去。
王輔臣從懷裏掏出兩封信來,一封是駐守西安的富登令人送來的!
王輔臣大軍從西安周邊路過,也并沒有隐藏行軍的路徑,在西安駐守的富登一開始還沒太在意,富登也接到了康麻子的密旨,知道王輔臣會帶着五千兵馬去潼關,而且富登也已經先一步派了五千鞑子兵去潼關堵截。
可探子傳來的消息,卻讓富登有些疑惑了,王輔臣帶的大軍遠不止五千人,而是兩萬人!
于是富登立馬派人送信去诘問王輔臣,爲何皇上隻讓他出兵五千,而他卻出兵兩萬。
富登的責問讓王輔臣心裏是一個咯噔,心裏不妙的感覺更加濃烈!
而另一封信則是直接給了王輔臣一個晴天霹靂!陝西境内的綠營兵都歸王輔臣節制,王輔臣也在漢中布下了一些探子!
馬寶拿下漢中後,雖說已經封城,卻不能完全封鎖住消息,一些漏網之魚飛鴿傳書傳出了消息給王輔臣!
漢中城破了……看着探子所說,來犯的人是清一溜的騎兵,打着平西王府的旗号!
看完這兩封信,王輔臣哪裏還不知道,自己自以爲自個是一個成功的内應,實際上卻是被那方光琛騙的團團轉,方光琛那厮什麽都知道,不知不覺中給自己織下了一張大網,而自己還得意洋洋的鑽了進來。
想必之前自己收到的密旨也被平西王府的人掉包了,篡改了旨意,很有可能皇上是有讓自己增兵漢中的,現在自己卻并沒有去!而現在漢中已經沒了,在想輕易拿回來,怕是難了!
王輔臣哀嚎一聲道:“皇上!臣對不起你啊!”
跟着王輔臣又想到自己的兒子帶着三百騎兵被自己派着跟着方光琛而去。
現在不用多想,王輔臣就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有自己手底下最精銳的三百騎兵,恐怕是肉包子打狗,全都毀在了平西王府的手了!
想到自己唯一的兒子現在是生死未蔔,王輔臣是五内俱焚,氣血攻心,胸中一口逆血上湧,喉頭一甜,‘噗’的一聲,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吐了一口老血之後,王輔臣反而覺得舒服多了,跟着想了想,自我安慰的心道:“我兒畢竟帶了三百騎兵,平西王府除了在漢中的兵馬,其他人馬肯定不會太多,說不得隻是我多想了而已,也許我兒現在還好好的沒事!”
想完之後王輔臣還自言自語的說道:“對,肯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王輔臣似乎選擇性的故意去忘記,方光琛既然敢讓王吉貞帶三百騎兵,肯定是有着把握全部拿下!
轉眼時間到了第二天中午,方光琛抓了王吉貞之後就等着跟吳應熊彙合!
其實吳應熊一行人本來應該能更快的趕到跟方光琛碰頭的地方,可惜在趕路這件事上有幾個累贅,吳應熊、阿珂、阿琪、都沒有内力,沒法用輕功長途趕路。
而吳應熊爲了躲避鞑子的追蹤又不能走官道,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山路,山路崎岖,走的自然就慢了!
還好之前方光琛還留下了二十多密衛,做了三個簡易的滑竿,擡着沒有内力的三人走,才算加快了一些行路的速度!
至于同樣沒有内力的順治皇帝就沒這麽好的待遇了,當胖頭陀跑過來問要不要給順治也做個滑竿的時候,吳應熊當時本想翻了個白眼說:“直接背着走不就好了?還要什麽滑竿?”
又想到順治這厮,每天都裝模作樣的念着佛經,隻有當看到吳應熊的時候會停下念經,然後眼裏迸發出憤恨的目光!
于是吳應熊直接改口朝着胖頭陀說道:“他一個階下囚還用得着滑竿?而且這厮整日念經,煩的很,你直接打暈了,拿跟木棒擡着就好了!”
于是乎順治這一路上基本是像被擡豬仔一樣擡着,終于在今天中午吳應熊成功的跟方光琛一行人會師了!
方光琛、楊溢之看到吳應熊過來心中也是興奮的很,迎了上來,彎腰行禮說道:“小王爺!”
吳應熊擡了擡手說道:“方先生、楊大哥不必多禮!”
方光琛說道:“小王爺辛苦了!”
吳應熊笑了笑,都是坐滑竿,辛苦個哪門子辛苦!
随後歇息了一陣之後,方光琛把抓了王吉貞的事情也告訴了吳應熊!
吳應熊聽得嘴角一笑,跟着說道:“方先生幹得漂亮!”
方光琛跟着問道:“小王爺以爲接下來應該如何?”
吳應熊想了想問道:“王輔臣現在哪裏?”
旁邊的楊溢之回答道:“卑職一直派府裏的密衛跟着王輔臣的大軍,今早密衛的消息來報,今天王輔臣的大軍在泾陽縣境内停留了下來,并未繼續趕路!”
方光琛冷笑着說道:“王輔臣應該得到消息,知道了漢中被破的事情,也應該知道被我們給坑了,所以才在泾陽縣境内停了下來!”
吳應熊笑道:“現在知道卻是晚了!”跟着朝楊溢之說道:“楊大哥,今晚讓人吧王吉貞的大拇指送給王輔臣!順便留個地址讓他明天來見我!”
楊溢之說道:“卑職知道怎麽辦了!”
另一邊王輔臣知道被騙了,自然不敢在繼續帶兵去潼關了,隻能把兵馬先行停留在泾陽縣内!
王輔臣并非蠢人,昨晚一知道自己被騙的事情,先是給康麻子發了飛鴿傳書,把之前的假密旨跟自己請罪的奏折一起發了出去!
谷今天一大早更是派了親信的副将出去找兒子,轉眼就到了夜間,而王輔臣完全沒有睡意,康麻子現在還沒有回複,出去找兒子的副将也還沒有回來。
王輔臣在自己的帥帳裏轉來轉去,想着自己應該怎麽辦,在心底王輔臣還是向着康麻子更多一點,可是現在事情已經脫離了王輔臣的控制,兒子很可能被抓卻讓王輔臣有些左右搖擺,拿不定主意!
兵營裏,一道黑影慢慢的靠近王輔臣的帥帳,跟着一揚手,手裏的飛到朝着帳篷裏射去!
沉思中的王輔臣根本沒有注意,自聽到‘噔’的一聲,王輔臣才回過神,口中大喊道:“誰!”
門口的親兵聽到動靜連忙鑽進帳篷裏,說道:“将軍,發生什麽事情了?”
扭頭間,王輔臣看到了帥帳裏自己的椅子上訂着的一把飛刀,飛刀的刀柄上還綁着一個小小的錦囊!
王輔臣瞄了一眼親兵,心道:“真要是奔着我的性命來的,靠你隻怕我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跟着說道:“無事,出去吧!”
親兵說道:“是!”跟着退出了帥帳。
王輔臣看着親兵離開,轉身走到椅子旁拔下飛刀,解下綁在刀柄上的錦囊,把錦囊裏的東西全部都倒在了桌子上!
最先映入王輔臣眼簾的是一根血糊糊的大拇指,王輔臣瞳孔收縮,跟着就撿起了拇指。然後把大拇指上的的扳指扯了下來,看向扳指的内側,隻見玉質扳指的内部刻着一個王字,這正是自己當年送給兒子的成人禮!
王輔臣的手微微哆嗦了起來,這手指是兒子的,好一會的功夫,王輔臣才冷靜了下來!
跟着看向了錦囊裏倒出來的一張紙條,王輔臣手腳有些哆嗦的拿起紙條,打開看了起來!
紙條上的内容很簡單,隻有一個地址離駐兵地址大概三十裏距離的梅泉山,時間是明日巳末午初。
王輔臣面色發愁的呆坐了下來,紙條雖然沒有署名,王輔臣也能猜到這是平西王府的人送過來的!
現在的情況對王輔臣來說其實挺簡單的,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除非是不管兒子的死活,不然隻能乖乖的聽話,倒向平西王府!
至于帶着兵馬去救回兒子,王輔臣腦海裏冒出了一丁點的苗頭後,很快就被掐滅了。
雖然平西王府的人數應該不會很多,可是自己兒子現在被抓了,所帶的三百騎兵連一個回來報信的沒有,想來都是被抓光了或者是全都殺了!
自己想要帶着兵馬去救人,帶少了是送菜,帶多了人馬根本隐藏不住,恐怕連兒子的影子都看不到!
而且不管帶的人是多是少,很可能最後會見到的兒子的屍體!
王輔臣思來想去,最後眼神慢慢的堅定起來,心頭定下了想法!
第二天一早,王輔臣隻帶了幾個親兵騎着馬就朝着梅泉山而去。
眼看裏梅泉山的距離已經不遠,王輔臣勒馬停了下來,朝着身後幾個親兵說道:“你們不用繼續跟着我了,在此處等我即可!”
幾個親兵聽着王輔臣語氣堅決,不敢多問,忙說道:“遵命!”
王輔臣打馬繼續前行,跑了一陣之後,王輔臣瞅着身後的親兵已經看不到身影,再次勒馬停了下來!
跟着拔出短劍在路邊砍了幾根黃荊條子,跟着脫掉了自己身上的上衣,将黃荊條子用腰帶綁縛在自己的身後,這才上馬,繼續朝着梅泉山趕去!
沒多久的功夫,王輔臣就到了梅泉山下,勒馬停下之後,有些犯愁了,紙條裏隻說了是在梅泉山,卻并沒有說在梅泉山的什麽地方!
正當王輔臣躊躇的時候,早早的藏在山下等着的王輔臣的楊溢之從樹叢裏跳了出來。
楊溢之瞅着王輔臣的造型,有些忍俊不禁,心道:“這王輔臣倒是打得好算盤啊!”
王輔臣也是認識楊溢之的,看到楊溢之連忙從馬上下來,說道:“楊兄弟,好久不見啊!”
楊溢之冷冷的說道:“我沒有做叛徒的兄弟!”
王輔臣讪讪一笑,跟着小聲說道:“王某也是不得已啊!”
楊溢之沒再多搭理王輔臣,轉身朝着山上走去,口裏說道:“跟我來吧!小王爺在等你!”
王輔臣連忙跟了上去,嘴裏親熱的說道:“那可要快點了,不能讓小王爺等久了,說起來當年見小王爺時,他還是一個小孩子!不知現今小王爺是何等的風姿!”
很快楊溢之就帶着王輔臣來到了梅泉山山腰的一處涼亭,吳應熊正坐在涼亭裏,雙兒在吳應熊身後給吳應熊揉着肩膀,蘇荃則幫吳應熊斟着茶。
肥碩的胖頭陀守在涼亭外面,猶如鐵塔一般。
王輔臣這厮一看到吳應熊,一對招子一亮,快步越過楊溢之朝着涼亭跑去。
楊溢之笑了笑,也沒有阻攔。王輔臣跑到涼亭邊,胖頭陀伸手攔住了他。
王輔臣啪的跪在了地上,一臉悲痛的表情,嘴裏說着:“小王爺,我錯了啊!王輔臣特來負荊請罪!”
吳應熊腦子裏冒出了問号,咋就成了你主動來負荊請罪了?不是你看到你兒子的手指,吓得趕緊來求饒麽?
吳應熊忍不住搖了搖頭,暗道:“果然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跟着吳應熊輕聲說道:“放他進來吧!”
胖頭陀這才放下了手,王輔臣也不起身,就這樣直接跪着跪進了涼亭。
在離吳應熊兩步遠的距離兩步的距離停了下來,腦袋重重的磕了下去,口中說道:“請小王爺一定要原諒我啊,我都是被康麻子那厮蠱惑的啊!”
說着還從背後抽出黃荊條子,雙手捧過頭頂,說道:“小王爺要是不解氣的話,請小王爺随便打卑職!”
吳應熊有些無語,隻能說好一個王輔臣,好一個兩面三刀、負荊請罪的王輔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