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驚喜于見到多所欽慕之人卻沒有忘記端着禮數,她走上前一步颔首拘了一禮道:“小女子欽羨舒菡大師琴技,多年來一直想親眼一觀,今日冒昧前來實在唐突,還請大師見諒,玄玥這廂有禮。”
舒菡見玄玥如此,又看看玄玥身後的裴修,笑吟吟的拉過她的手:“快别這麽拘謹,我摸你這指尖也有一層繭子,想來也是彈琴之人,卻不知擅長何琴?”
“小女子自幼略習得古筝,隻是天資有限,故殘音雜調,實在難以入耳。”玄玥腼腆回道。
舒菡知她是自謙,搖頭笑着道:“你這丫頭,我方一見你便覺有緣,這些時日我于這定安寺小住,你若得空便來與我作伴,古筝我也懂些,你我可以切磋讨教,若你有興趣,我還可以教你箜篌。”
聞言,玄玥受寵若驚的看着舒菡,又轉頭看看裴修,仿佛不确定她有沒有聽錯。要知道這舒菡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要聽她彈奏一曲尚且及其困難,何況玄玥此刻竟然經她親自邀玄玥前來與其談論琴樂,這是多少琴師樂癡們夢寐以求的事情。
“愣着幹什麽,還不趕緊謝過大師。”裴修笑着碰碰玄玥。
“謝過舒菡大師,隻要您不嫌棄小女子吵擾,小女子自是日日得空!”
傍晚從定安寺回上陵城時,坐在馬車中的玄玥依舊沉浸在不久前舒菡獨獨爲她彈奏的一曲絕妙旋律中。舒菡的琴音時而清脆明亮,晶瑩如晨露,時而渾厚低沉,濃郁如晚霞,時而欲說還休,溫存神秘,時而行雲流水,動人心弦。和記憶中的旋律一樣,甚至更勝從前。
“你原本與舒菡大師認識嗎?”
“倒也談不上,我的姑母與舒菡大師師出同門,所以從小我便有機會跟着姑母常常見到舒菡大師。大師與定安寺方丈是多年摯友,近日她在定安寺小住,悟禅靜修,所以我便找到這個機會帶你前來。”
“裴修,謝謝你爲我做的這些。”
“不用感到不安心,能夠爲我喜歡的你這樣做,我很開心。”
然而聽到這句話,原本激動歡欣的玄玥卻有種說不出的别扭。
兩周前母親講裴修引見給自己,之後的幾乎每天裴修都會來家中“報到”,接送她去皇宮或訓練營,還會在她悶乏時帶她去各處散心。也許是想要快點忘記尉遲信,自己并沒有拒絕裴修的每一次邀約,盡管她十分清楚自己對裴修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沒錯,裴修會因爲玄玥說喜歡藕粉色,便在成衣店裏将所有粉色裙子全部買下來送她;也會因爲在酒樓用膳時玄玥的一句:“随便吃什麽都好。”把一家店裏所有的菜品都點上來讓她品嘗選擇;他會毫不吝啬的對玄玥傾吐贊美之詞和愛慕之情;會不動聲色的去了解好玄玥的每一種喜好然後不經意的表現出來讓她驚喜。這本是每個女孩都向往的男子:俊朗的外表、不凡的家世、不俗的談吐,更難得的是對心儀之人無比的用心。可縱然如此,玄玥卻沒有半絲興奮和心動,她心中總會回想曾經尉遲信去七刹城救下自己的場景,在藍焰島時他處處護着自己的場景,以及自己站在遠處看着他習武練槍的場景,那些才是玄玥所要的滿足和悸動。
或者說,她要的隻是那個人而已,别人的任何舉動,隻怕再也無法令她感到半點歡愉。
“雲淽,這麽晚,什麽事情,這個人又是誰?”慕雲沫聽到客廳中似有争執聲,便走了出來,隻見慕雲淽正抓着一名士兵模樣的人,而屋中的下人已全部被打發了出去。
“姐,我從外面回來,發現這個人在門外園子裏鬼鬼祟祟,便抓了他進來問個清楚。”慕雲淽瞪着地上之人說道。
“你是誰?!”慕雲沫摸出匕首橫在了士兵脖頸上,能悄無聲息的潛進内院來,說明此人對慕府很熟悉。
“大小姐二小姐,你們誤會了,我曾經是大将軍的手下啊。”男子趕緊澄清。
聽他這麽一說,慕雲沫仔細一看,似乎有點印象,這人應該是父親以前身邊的一個衛兵,于是她擺擺手,示意慕雲淽松開那名士兵。
“父親失蹤後,你們這些貼身衛兵應該都被調去别的部隊了,你今日來府上又所爲何事?”
“将軍失蹤之後,我也十分着急,奈何一點線索和消息也沒有。今兒早上我突然想起,将軍失蹤的前一兩天,似乎有提到過一封信,我想那也許會對你們尋找将軍提供些許線索,于是我今天來想要告訴你們二位。”
“信?!”
“信?!”
慕雲沫和慕雲淽同時驚呼,一直沒有父親的下落,如今這突如其來的線索仿佛讓她們看到了些許希望,隻是她們從來沒有聽說過父親曾經提起過什麽“信”。
“那似乎是将軍親自寫的信,說是要留給大小姐的...呃!......”話音未落,一隻弩箭穿破了窗外的黑暗,直刺士兵的心髒,絲毫不差,瞬間這士兵便倒在了地上。
“什麽人?!”慕雲沫立馬一個瞬步移至窗邊,幾乎是同時她聽到了有人躍過園中草叢的沙沙聲,隻留下窗外一片漆黑,下一瞬窗外重歸甯靜,仿佛那隻弩箭隻是一個錯覺。
慕雲沫沒有追上去,回身邁到士兵身邊,“醒醒,你醒醒!”
一旁的慕雲淽咬牙恨恨地說:“沒用了,弩箭直穿心髒,瞧這流出的黑血,箭上必然塗有劇毒,他已斃命......”
慕雲沫愣愣的看着士兵傷口流淌出的一大片赤黑色鮮血,口中喃喃的說着:“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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