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金閨花柳質,一載赴黃梁。
這說的就是賈迎春嫁給孫紹祖之後的命運。
現在的賈迎春,倒是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夫家,居然這麽壞。
她隻是單純的因爲自己将要嫁人而不安,而且還是以抵債這種屈辱的方式嫁過去。
若是賈蓉之前坐鎮甯國府的時候,就算給孫家十個膽子,也不敢接受賈家的女兒來抵債。
賈蓉的心裏不暢快,直接冷聲吩咐:“派人去孫家帶一個話。”
“賈赦欠他們的錢,他們就朝賈赦要去。”
“敢拿我們賈家的姑娘抵債,當心我就親自上門給他們一個說法。”
機靈的下人,聽到賈蓉這話,立馬出門去辦事。
有賈蓉和沒有賈蓉的賈家,那可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賈蓉這時,又看着賈迎春,溫和道:“二姑姑,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蓉兒,謝謝你。”
賈迎春向着賈蓉真誠道謝,道謝的同時,她又一臉愧疚的看着賈蓉:“都怪二姑姑不争氣,你才剛醒來,就要操心我的事情。”
按理來說,賈蓉時隔半年才醒,正是要好好休養的時候,可是賈蓉剛醒來,就要操心她的事情,并且出手維護她。
想到這裏,賈迎春私心上,就感覺有些對不住賈蓉。
“這又不是什麽難辦的事。”
賈蓉無所謂的笑笑。
“而且,這半年,我不是生病,而是去神遊天界。”
一聽到賈蓉這麽說,衆女都驚在原地:“天界!”
賈蓉突然失了魂,旁人沒少猜測,究竟是怎麽回事,但是其中的真相,就連張天師都說不出來。
沒有想到,賈蓉現在居然親口承認,他是神遊天界去了。
神遊天界,卻一去半年,完全不管家裏的人有多麽擔心他。
秦可卿聽了賈蓉的話,想到這裏,心裏便感覺有些委屈。
她強笑着對賈蓉打趣。
“蓉兒,你可是在天界,看到了過分美麗的仙女,所以才一直都沒有舍得回來,以至于今日才醒。”
賈蓉一本正經道:“确實是看到仙女了,而且仙女和可卿你長的一模一樣。”
“不過,我去了這麽久,不是因爲流連忘返。”
“我神遊天界,不過是區區半日,凡間卻已經過去了半年。”
賈蓉半真半假的說明。
他畢竟是沉睡了半年,要是沒有一個解釋,也太不像話。
家裏的這些姐姐妹妹,都是發自真心的關愛他,他現在醒來,當然要給一個,她們可以接受的說法。
“仙女怎麽會和我一模一樣。”
秦可卿忍不住笑出來。
她感覺賈蓉是在哄自己。
不過,被賈蓉變着法子誇是仙女,秦可卿的心裏面,還是極爲受用的。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這說法,倒是真能說得通。”
王熙鳳認真的分析賈蓉的話,相信了他的說辭。
賈蓉聽到王熙鳳的分析,心裏忽然一動。
真要這麽說,太虛幻境真的像是傳說中的天界了。
隻是,無論是警幻仙子,還是太虛幻境,将他們聯系上天界,似乎又有些太過于勉強了。
不過,這些問題,也不适合當着衆女的面讨論。
因此,賈蓉也就是将這樣的想法,默默的壓在了心裏。
賈蓉時隔半年後蘇醒,秦可卿高興的不行,家裏的那些姐姐妹妹,也都是一副無比開心的模樣。
知道賈蓉醒過來後,賈家的那些親戚長輩們,也都來看望賈蓉。
甚至就連身體不怎麽好的賈母,都在鴛鴦的攙扶下,慢慢悠悠的來到了甯國府。
“你們都出去吧,我有些話兒,要和蓉兒說。”
賈母來了賈蓉的房間後,見賈蓉已經坐起來,不再沉睡,她看了一下屋子裏的人,驅趕他們出去。
賈蓉的身份高,但是,賈母在賈家的輩分也高,老太太的一舉一動,都極有排面。
現在她表示,有話要和賈蓉單獨說。
無論是秦可卿這位當家主母,還是府裏的那些貴小姐,都不好強行留下。
“蓉兒,若是有什麽事情,你喚我就是。”
秦可卿臨走之際,特意對着賈蓉叮囑。
賈蓉不禁有些失笑。
他能有什麽事,賈母這麽一個老太太了,縱然是賈母拿起拐杖要打他,他都要擔憂賈母的腰。
“老祖宗估計也說不了幾句話,你别出去太久。”
賈蓉對秦可卿說道。
賈母一個喪夫的老婆子,最見不得這樣的場景,當即不滿道:“看你們這親熱勁,早知道我就不過來打擾你們小兩口了。”
“老祖宗見諒。”
賈蓉态度溫和,對着賈母道了一聲歉。
秦可卿等人出去,屋裏隻剩下了賈蓉和賈母。
原本的賈母,看起來就是一個華貴的老婦人,哪怕是來看望賈蓉的時候,都沒有失去她的體面。
似乎真的就是簡單的來看望病人。
等到衆人一離開,賈母臉上的淡定,就維持不住了,她一副無比慶幸的樣子,關切道:“蓉兒,你沒事就好。”
賈母的表現,就像是一個極疼愛晚輩的長者。
不過,賈蓉明白,賈母可不是什麽疼愛他的人。
甚至可以說,賈母是讨厭他的。
賈母或許真的在關心他的情況,但是,賈母關心他的原因,絕對不可能是因爲疼愛他。
賈蓉被賈母的這個态度惡心的不輕,當即明明白白的問出來:“老祖宗,你怎麽了?”
賈母也知道賈蓉的心裏怎麽想。
所以,她這個時候也沒有做戲,而是很真誠的與賈蓉開始對話:“蓉兒,你要是再不醒,賈家就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了。”
賈家一門二國公,是皇權之下,最爲顯貴的世家之一。
這樣的一個龐然大物,會轟然倒塌,那絕計不是一天之内就發生的事情,而是早有預兆。
賈母早就察覺到了賈家不對勁的地方,隻是,作爲一個老太太,她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
壓制住後宅那些作妖的人,牢牢抓住後宅的權力,是賈母竭盡能力才做到的事情。
但也僅僅是如此。
面對賈家日益衰敗,她這個賈家最尊貴的人,能感覺到,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