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覺到身後有無數意味不明的視線焦灼在她身上。
有震驚,有了然,有嫉妒或憤恨。
那些目光如一把火,燒的她難耐。
人心常被懷疑填充,丹青今日語焉不詳卻能号令熊大,是個人就能想到他在無相渡中的地位不一般。
他對自己百般維護,在旁人心裏,隻會将她當成城主安插的眼線。
那日夜宴,她開口索要修羅王就答應的事實,成了她特殊身份的重要證據。
前夜以命相搏換來的信任,終究在三言兩語中,分崩離析了。
她能怪丹青麽?不能!
他是真的想要維護她,隻是……太高調。
自那日後,女囚們皆被送去了礦洞。
礦洞裏的活計大多繁重勞累。女人們的任務,是将男人們開采出的礦石進行分揀。
遇着過大的石塊,需要砸成大小相差無幾的小塊,再重新裝在一處。
這樣的工作極其耗費體力心神,卻不用再泡在冰冷的河水裏。
林楚便也有時間思考更多的事情。
林長帆自那一日後再不曾出現。
然而無相渡裏諸事井然,沒有半點紛亂。她必須在林長帆下次到來之前,找到無相渡守衛的漏洞,盡快離開!
時間不等人,兩江之事尚等着她處理。總被困在此處,如何尋找醫治彭菊花的法子?
他若是等不及死了,兩江之行将徹底毀于一旦!
因爲丹青的關照,林楚在無相渡中的境遇漸漸有些不同尋常。
她竟在分屬不同的守衛們眼中,瞧見了……敬畏。
對她敬畏?!本不該。
他們的敬畏令林楚心中隐隐不安。卻終是不大明白,不安是從哪裏來。
“丹青。”
林楚擡手,撥了撥燈芯,側首瞧着燈下翻看醫書的男人:“你研究醫書許久,可有收獲?”
林楚蹙眉,略帶不滿。
他約她前來,卻隻一味翻看醫術,半個字不曾說過。
她素來沉穩,卻總能在丹青面前破功。自他們相識,比起耐性來她從未赢過。
丹青眸色微暗,輕歎着擡手合起書本:“并無收獲。我其實,完全沒有看懂。”
林楚:“……。”
沒有看懂還瞧的那麽認真?你這樣說話,很容易挨打你知道麽?
“你不是郎中麽?”林楚挑眉,她的耐心又耗盡了幾分。
“自然不是。”
丹青微笑:“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身份,爲了行事方便罷了。并不會有人真的來找我醫病。”
“我瞧這本書,無非是想确認一件事情。”
男人語聲輕柔,燈下眸色璀璨溫暖。抛給她舒朗的笑容。
“前夜我瞧醫書時,你在我看到五十七頁開口說話。這一次卻到了一百又三。”
“楚楚,你的耐性進步了。”他眉眼彎彎,眼底很是欣慰。
林楚扯了扯唇,良久方才開口:“感謝你的特訓!”
丹青微笑點頭,敬謝不敏。
“你給我一句實話。”
林楚半垂着眼睫,語聲繼而鄭重:“你爲何上島?這些日子,我沒曾瞧見你有任何動作,你來此到底爲了什麽?”